”
“依刺史钧令,该当何罪!”
为首的劝农都吏员,面无表情地抱了抱拳。
“回李司录,罪当……就地格杀!”
话音未落,他动了。
身形如电,腰间的横刀“噌”地一声出鞘,带起一道雪亮的寒芒!
獾子只觉眼前一,喉咙一凉,那句求饶的话还卡在嗓子眼,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头颅,冲天而起。
鲜血,如喷泉般,溅了胖吏老三满头满脸。
“啊——!!”
老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悽厉惨叫,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跑。
但另一名劝农都吏员,只是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他的脚踝上。
“咔嚓!”
骨骼碎裂的脆响,伴隨著老三杀猪般的嚎叫,在这条狭窄的巷弄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愈看著这血腥的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但他没有移开目光。
他知道,这就是乱世。
对恶的仁慈,就是对善的残忍。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適,走到依旧趴在泥水里,早已嚇傻了的老农王四面前。
他弯下腰,用自己那双乾净的手,將老人从污秽中,一点点扶了起来。
“老丈,没事了。”
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
“他们,再也不会来欺负你了。”
王四的身子,剧烈地一颤。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脸上只有一片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俺的……孙女……真的……真的不用卖了”
他活了一辈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官”。
就在这时,李愈也注意到了那后门处的小脑袋,他的心,猛地一揪!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对那两名劝农都吏员低声喝道。
“处理乾净!”
他不想让这血腥的一幕,玷污了一个孩子的眼睛。
然而,已经晚了。
两名劝农都吏员得令,动作麻利地拖起还在哀嚎的老三,另一人则捡起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准备將这巷弄里的罪恶,彻底抹去。
可就在他们动手之前,。王四的孙女,丫儿,走了出来。
她没有哭,也没有叫,甚至没有丝毫的颤抖。
她那瘦小的身子,穿著打满补丁的旧衣,赤著一双小脚,就这么一步一步,从那具还在汩汩冒血的无头尸体旁,平静地走了过去。
仿佛那不是一具尸体,只是一块路边的石头。
巷子里,瞬间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寂静。
连那个断了腿的胖吏,都忘记了嚎叫,只是惊恐地看著这个如同鬼魅般的小女孩。
李愈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寧愿看到她尖叫,看到她哭泣,看到她嚇得昏死过去。
也比现在这副……麻木的样子,要好上一万倍!
丫儿走到李愈面前,停下脚步。
她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终於有了一丝焦距,落在了李愈那张写满震惊和不忍的脸上。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可怕。
“我不怕。”
李愈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看著眼前这个孩子,一个不满七岁,瘦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孩子。
她刚刚目睹了一场血腥的杀戮,却说,她不怕
“为……为什么”
李愈的声音,乾涩而沙哑。
丫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我见过死的。”
这五个字,狠狠地扎进了李愈的心里!
“丫儿!”
此时,被扶起来的老农王四,终於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他听到孙女的话,仿佛被抽乾了全身的力气,老泪,一把抱住丫儿,嚎啕大哭。
“官爷啊!官爷!您有所不知啊!”
王四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前年,也是为了这天杀的丁税,丫儿她爹……她爹就是被活活打死在这院子里的啊!”
“她娘……她娘受不住,当天夜里,就……就悬了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