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之祸!”
就在此时,雅间的门被猛地撞开,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钱姓富商见状,大为光火,皱眉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天塌下来了不成”
那管家跪在地上,喘著粗气,用一种见了鬼般的语气,颤声道:“天……天没塌,但是……是鄱阳湖……鄱阳湖上的水匪,全……全没了!”
“什么!”满座皆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昨夜一夜之间,那新来的水师都督甘寧,设下毒计,將『翻江蜃』李大麻子连同湖上二十多股水匪,一网打尽!杀得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啊!”
管家咽了口唾沫,声音里带著哭腔。
“小的听一个从湖边回来的船夫说,那湖水,今天早上都还是红的!”
雅间之內,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方才还在抱怨税赋太重、有辱斯文的几位士绅,此刻一个个面如土色,端著茶杯的手,竟抖如筛糠,茶水洒了一地。
他们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
……
夜深,水师大营的庆功宴早已结束。
士卒们抱著分到手的金银,醉倒在营帐之中,梦里都是封妻荫子的美事。
甘寧独自一人,站在旗舰的船头,任由冰冷的湖风吹拂著他因烈酒而滚烫的脸颊。
他没有看脚下那片狂欢之后、狼藉一片的营地,也没有看那些堆积如山的金银战利品。
他的目光,穿过无尽的黑暗,望向遥远的西南方。
那是歙州的方向,是刺史府所在的方向。
他从怀中,缓缓掏出那封早已被血污和汗水浸透、变得皱巴巴的信纸。
借著船头灯笼昏黄的光,他再次看向信末那句狂放不羈的话。
“余下五成……悉数充作水师军费,由你自行调配,本官概不过问!”
他甘寧自詡勇猛无双,可直到此刻,大局已定,尘埃落定,他才真正地明白。
他所有的谋划,所有的疯狂,所有的野心,都源於千里之外,那个男人在书案前,轻描淡写落下的这寥寥数语。
他不是鄱阳湖的王。
他只是主公棋盘上,一枚被磨得最锋利,也用得最顺手的棋子。
甘寧缓缓吐出一口带著酒气的浊气,將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如同珍宝般贴身藏入怀中。
他的眼中,那份属於一方梟雄的桀驁与狂野,渐渐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更为深邃的敬畏与更加炽烈的野望。
“主公的棋盘……”
他低声喃喃自语。
“比这小小的鄱阳湖,可大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