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素净的淡蓝色衣裙,外面罩着件深色的外套,头发简单地挽起,几缕碎发被风吹拂在脸颊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她看起来有些朦胧,却又无比清晰。
是林惜梦。
她没有走上前来,只是站在那儿,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静静地望着台阶上的儿子。
她的脸上没有泪水,甚至没有什么过于激烈的表情,只有一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平静,以及那双眼睛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与不舍。
她显然已经来了有一会儿,或许目睹了牧野和震华的赠予,或许也看到了牧野方才那瞬间的惊骇与震华的追问。
她听到了儿子那句关于“联邦怎么样”的询问,也听到了牧野脱口而出的“糟透了”。
她或许,还从儿子刚才那短暂失控又强行压制的眼眸水光中,读懂了更多。
她没有呼喊,没有挥手,只是那样看着。
像一个沉默的坐标,锚定在这喧嚣过后、阳光刺眼的广场边缘。
林誓辰握着牧野的手,松开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震华关于“最后一枚”的追问,也没有再继续之前那个关于联邦的话题。
他只是定定地,望着母亲所在的方向。
脸上那层习惯性的平静外壳,似乎在面对这道目光时,出现了细微的、难以察觉的裂痕。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抿得更紧。
牧野和震华也看到了林惜梦。
两人脸上的惊疑与凝重,在这一刻被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緒取代。
牧野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不忍,他看了看林惜梦,又看了看身边这个脊背挺得笔直、却仿佛承受着千钧之重的年轻人。
震华则轻轻叹了口气,他明白,有些话,有些告别,不需要外人在场。
“去吧,”牧野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罕见的温和,他拍了拍林誓辰的肩膀,力道轻了许多。
“跟你妈……好好说两句。时间……还来得及。”
震华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性地向林惜梦的方向偏了偏头。
林誓辰沉默了片刻,终于迈开脚步,走下最后几级台阶,朝着林惜梦走去。
他的步伐依旧稳定,但背影在牧野和震华眼中,似乎比刚才独自面对议会台阶时,少了几分锐利的孤绝,多了几分沉郁的重量。
广场上的风吹过,卷动林誓辰的衣角和发梢,也吹动了林惜梦鬓边的碎发。
阳光依旧刺眼,将两人的影子在光洁的地面上拉长,渐渐靠近。
牧野和震华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
他们看着林誓辰走到母亲面前,看着林惜梦终于抬起手,似乎想摸摸儿子的脸,但最终只是轻轻拂去了他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们听不清母子俩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林惜梦的嘴唇微微动着,林誓辰大部分时间只是低着头听着,偶尔简短地回应一两句。
那画面很安静,甚至有些平淡,却比任何激烈的拥抱或痛哭,都更能刺痛观者的心。
“老牧,”震华低声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他的目光依旧望着那对母子。
“那‘最后一枚’……你猜,他说的是……”
牧野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眉头死死拧着,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方才的惊涛骇浪。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不管是什么……能让这小子在这种时候,用这种语气说出来……绝不会是什么小事。恐怕,比我们想的……还要恐怖。”
他的目光从林誓辰母子身上移开,投向议会大厦那巍峨而冰冷的建筑轮廓,眼神锐利如刀。
“联邦……呵。”
他重复了林誓辰的问题和自己的答案,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确实是糟透了。糟到……连这样的孩子,都要被迫手握着自己都不确定会不会引爆的‘东西’,走向那条最冷的路。”
震华默然。
他知道牧野的意思。
林誓辰那句没头没尾的话,那反常的询问,那瞬间触动又压下的泪光,还有此刻与母亲平静却沉重的告别……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这个年轻人背负的东西,远比他们看到的、想象的,要多得多,也危险得多。
震华顺着牧野的目光,也望向那座象征联邦最高权力、此刻却显得格外阴森的建筑。
阳光给它镀上的金边,看起来更像是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会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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