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种奇特的感召力:
“企业,我希望你也能如此!我们一起……去面对这该死的战争,去经历这该死的人生!我们一起,为了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战争的意义、守护的价值、我们存在的证明——而活下去!哪怕……我们最终可能永远也找不到那个所谓的、明确的‘答案’……”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磐石般的重量,“也要活下去!因为活着本身,就是寻找的开始!”
话音落下,郑凯因没有再犹豫。他张开双臂,将那具被冰冷的雨水浸透、带着手术创伤、背负着沉重过往和金属脊柱的身体,紧紧地、不容拒绝地拥抱住了同样湿透、颤抖、内心天翻地覆的企业。
冰冷的雨水依旧狂暴地抽打着他们。这个拥抱,没有温暖的被窝,没有和煦的阳光,只有刺骨的寒冷和湿漉漉的触感。然而,在这绝望的雨夜中,在这份坦诚到近乎残酷的彼此揭露之后,这个冰冷的拥抱,却像两块在寒风中互相摩擦试图引燃的燧石,迸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安心感。
企业僵硬的身体先是一震,随即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彻底软了下来。她再也无法抑制,将脸深深埋进郑凯因同样冰冷的肩窝,所有的委屈、迷茫、痛苦、不甘,如同决堤的洪水,化作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哭声被狂风骤雨吞没,却比任何声音都更能表达她内心的风暴。
郑凯因没有再说话,只是用那只完好的手臂,一遍又一遍,无比轻柔而坚定地抚摸着企业湿透的银发,用这无声的动作传递着无声的安抚。另一只手则紧紧环抱着她,仿佛要将自己那份沉重的、寻找答案的信念也传递给她。
两颗在风雨中飘摇、被战争和命运刻下深深伤痕的冰冷心灵,在这一刻,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用彼此仅存的那点微弱的温度,试图点燃对方心中那盏快要熄灭的灯。
就在风雨交加的角落,一把黑色的雨伞静静伫立。新泽西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她手中的伞微微倾斜,为她自己隔绝了风雨,却无法隔绝那穿透雨幕的哭声和话语。
她听到了。
她听到了郑凯因——她的“honey”——那从未向任何人提及的、黑暗而惨痛的过往。
她听到了那令人心碎的自我剖析——兵器、怪物、恶魔……
她听到了那份在绝望中寻找答案的、近乎悲壮的生存宣言。
星蓝色的眼眸中,震惊、心疼、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交织翻涌。她看着雨中紧紧相拥的两人,最终,她没有上前打扰,只是深深地、无声地叹了口气,悄然转身,身影如同融入雨幕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把伞,在她离开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孤零零的水洼。
……
冰冷刺骨的雨水仿佛浸透了每一缕意识,不知过了多久,郑凯因才意识到怀中的企业已沉沉睡去,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风雨依旧肆虐,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用一个更稳固的公主抱将她完全托起,迈开步伐,踏着积水走向舰娘宿舍区。
约克城级的宿舍门被敲响,片刻后,门内传来轮椅移动的细微声响。门打开一条缝,约克城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倦意和疑惑。当她的目光落在门外站着的郑凯因——以及他怀里浑身湿透、如同被遗弃的幼兽般蜷缩沉睡的企业时,那双温婉的眼眸瞬间睁大,惊讶和担忧如同实质般涌出:“指挥官?企业?!她……你们这是……”
昏黄的廊灯光线下,两人都湿漉漉的狼狈不堪。郑凯因的头发紧贴额角,水珠顺着下颌滑落,制服深色一片,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却带着明显疲惫的轮廓。怀中的企业更甚,银白的长发湿成一缕缕,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平日里的锐利与孤高荡然无存,只剩下脆弱和深深的疲惫。约克城甚至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凝结的水珠。
“指挥官?企业她……?”约克城的声音带着关切,目光快速扫过妹妹安详却略显苍白的睡颜,又落在郑凯因同样湿透的制服和滴水的发梢上。
“她太累了,在崖边淋雨时睡着了。”郑凯因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外面雨太大,我送她回来。”
约克城立刻驱动轮椅让开通道:“快请进!外面冷!”她看着郑凯因抱着企业走进温暖的宿舍,眉头微蹙,“大黄蜂在里间休息……我这就去叫醒她帮忙。”她的语气带着歉意和一丝无奈,自己行动不便,无法亲自照顾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