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向后微微一闪,避开了斯库拉的手指。他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和……窘迫?
饶是他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面对这种“贴身”服务也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郑凯因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急促,他连忙摆手,语气斩钉截铁,
“洗澡这种小事我自己能搞定!我又不是……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属于战士的、对独立性的强烈坚持。
他习惯了独自承担一切,包括照顾自己,这种过度的、近乎侵入隐私的关怀,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不适应。
听到郑凯因毫不犹豫的拒绝,斯库拉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她缓缓抬起头,玫瑰红的眼眸直直地望进郑凯因的眼睛里。
那眼神中原本的温顺和专注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黯淡?仿佛被主人嫌弃的小动物,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冰层下暗流般的偏执和失落。
樱唇微启,一句近乎梦呓的低语,带着一丝病态的渴望,轻轻滑落:
“主人做不到的事情越多……主人依赖我的事情就越多……斯库拉对主人的掌控也就越……”她的声音很轻,如同叹息。
“你说什么?”
“没……没有!”斯库拉仿佛瞬间从某种迷离的状态中被惊醒,眼中的偏执迅速被慌乱和掩饰取代。
她猛地低下头,长长的银发垂落,遮住了她的侧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您听错了……主人……斯库拉是说……是说……那让我为您准备换洗衣物和浴巾吧!沐浴用品也都备齐了!”
她迅速转移话题,试图用殷勤的服务掩盖刚才的失言。
看着斯库拉低垂的头颅和微微颤抖的肩膀,郑凯因心中那根名为警惕的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
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病态低语绝非错觉。但此刻的斯库拉又恢复了那副温顺无害的女仆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听。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选择了暂时压下疑虑。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表达方式的问题?他不想在抵达军港的第一个晚上就陷入无谓的争执。
“……行吧。”郑凯因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顺便把我行李箱旁边那个黑色的、印有东煌徽记的手提箱拿过来。”
他指了指客厅角落的行李箱。那里面是用于装着他的轻型辅助外骨骼——一套银灰色的、线条流畅的机械装置,主要用于支撑和辅助控制他的右半身。
“嗯~明白,我的主人!”斯库拉立刻应道,声音似乎重新注入了活力,仿佛之前的阴霾从未存在过。
她快步走向行李箱,动作麻利地取出郑凯因需要的衣物和浴巾,整齐地叠放在浴室外的置物架上。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提起了那个颇为沉重的黑色手提箱,放到了郑凯因面前的地毯上。
做完这一切,斯库拉恭敬地退到客厅门口:“主人,斯库拉就在门外等候。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吩咐。”
她微微躬身,然后轻轻带上了浴室的门,将空间留给了郑凯因。
浴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郑凯因背对着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驱散脑海中斯库拉那句危险低语带来的阴霾。
他解开衬衫剩余的纽扣,动作流畅,但当他准备脱下衬衫时,主要依靠的是左手。
他伸出左手,手指在部件上几个隐蔽的卡扣处灵巧地拨弄、按压。
伴随着几声轻微的“咔哒”声响,固定在他背部、腰部和右臂上的关键连接件逐一解锁。
他将这些部件从身上剥离下来,每卸下一部分,他右半身的动作就明显变得更加迟滞一分。当最后一块被取下时,他的右臂甚至微微垂落了一下,才被他用力抬起。
手提箱内部的一个夹层无声滑开,弹出一根闪烁着哑光金属色泽、可调节长度的多功能手杖(兼有支撑、照明和紧急通讯功能)。
郑凯因左手稳稳地握住杖柄,用力一撑,将自己的身体重心支撑住。
他缓缓站起身,此刻的他,不再依靠外骨骼,右半身的僵硬和动作的轻微不协调感清晰可见。
他尝试着向前迈了一步,右腿的动作明显带着一种需要刻意控制的滞涩感,虽然幅度不大,但在空旷安静的浴室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