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指挥部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看向贝尔法斯特,这才是当前最紧要的问题。
“天甜橙小姐和新泽西小姐暂时稳定住了局面,”贝尔法斯特立刻回答,语气恢复了专业和冷静。
“她们压制了因您失踪而产生的恐慌,重新梳理了指挥链,并与各方协调稳住了战线。但是……”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
“很多关键的决策,尤其是涉及高层战略协调和资源调配的核心指令,没有您的授权和判断,她们无法做出,也不敢轻易做出。指挥部现在就像缺少主心骨,很多事情……都悬而未决,等着您回去定夺。”
“我知道了……”郑凯因点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身体的疲惫和伤痛暂时压下。
然后,他没有选择立刻联系指挥部,也没有走向贝尔法斯特和谢菲尔德来时的方向,而是迈开脚步,大步走向那片曾经是百特星人难民营的区域——那片刚刚经历了萨博坦达肆虐和北非之星士兵屠杀的修罗场。
贝尔法斯特和谢菲尔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但她们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越靠近营地中心,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就越发浓烈刺鼻,几乎凝成实质,钻进鼻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脚下的沙地也变得粘稠湿滑,那是被大量血液浸透的结果。
当她们穿过最后一片倒塌的帐篷残骸,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经历过无数战斗的贝尔法斯特和谢菲尔德,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瞳孔微微收缩,胃部一阵翻涌不适。
地狱。
这是唯一能形容眼前景象的词语。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残肢断臂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般散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倒塌的土墙边、破碎的瓦罐旁。
被重机枪撕碎的躯干、被炮弹炸飞的头颅、被踩踏得面目全非的肢体……构成了一幅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抽象画。
内脏的碎片混合着暗红色的血液和黄色的沙土,在低洼处汇聚成一片片小小的、粘稠的血泊。苍蝇已经开始在血腥的盛宴上盘旋,发出令人烦躁的嗡嗡声。
一些尸体还保持着生前的姿态:母亲紧紧搂着孩子残缺的上半身;老人伸出的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少年手中还攥着一块作为武器的碎石……无声地诉说着屠杀降临时的绝望与挣扎。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尸体开始腐败的淡淡气息,混合着硝烟和尘土的味道,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的气息。
即将落下的阳光依旧毒辣,无情地炙烤着这片人间地狱,将那些刺目的猩红映照得更加惨烈。
郑凯因的脚步停在了这片尸山血海的边缘。他静静地站着,如同一尊黑色的雕像。左臂的伤口在剧痛,但他仿佛感觉不到。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处惨烈的景象,从那些破碎的肢体,到凝固在脸上的惊恐与绝望,再到那些象征着生命最后尊严的微小姿态。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的扭曲,没有悲伤的泪水,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重。他看到了生命的脆弱,也看到了在绝境中依然闪耀的人性微光,即使那光芒最终被黑暗吞噬。
贝尔法斯特和谢菲尔德站在他身后,同样沉默。贝尔法斯特的眼中充满了哀伤和不忍,她微微低下头。
谢菲尔德紧抿着嘴唇,脸上的线条比平时更加冷硬,但她的目光同样凝重,扫视着这片惨状,仿佛要将每一个细节刻入脑海,作为对敌人暴行的铭记。
“联系指挥部的通讯设备,你们带了吧。”郑凯因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低沉而沙哑,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有的。”谢菲尔德立刻回答,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害……主人有什么事吗?对不起,咬到舌头了。”她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似乎想用惯常的毒舌来掩饰内心的波澜,但效果甚微。
她迅速从舰装空间中取出那套便携式、带有加密模块的野战通讯终端。
郑凯因接过通讯器,熟练地开机、调频、建立加密连接。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天甜橙疲惫不堪的脸庞。
她的眼眶深陷,布满了浓重的黑眼圈,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也显得有些黯淡无光,嘴唇干裂,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