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药液进入血管,随着血液循环逐渐发挥作用,那几乎要撕裂神经的剧痛终于像退潮般缓缓减轻。
郑凯因紧绷的身体逐渐松弛下来,呼吸也不再那么急促,但右眼的目光却始终死死地盯着女灶神。
药效稍微起效后,他立刻用沙哑至极的声音问道:“伊丽莎白……她现在怎么样?”
女灶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调整着输液的速度,又检查了一下他刚刚被摔到的部位,确认没有造成新的严重损伤后,才抬起眼,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情况很不乐观。目前被隔离在北海军港地下最深处的特殊加固舱室。她的意识时而在清醒,时而完全被兽性主导。
清醒时,她会哀求我们结束她的痛苦;失控时,则充满攻击性。我们只能依靠大剂量的镇静剂和麻醉剂来维持她的稳定,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而且……我们不确定药物是否会加速异生兽细胞的变异。”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郑凯因的心上。短暂的清醒,漫长的疯狂……这比彻底的堕落更令人绝望。
他能想象到伊丽莎白在清醒时刻,面对自己扭曲的身体和失控的行为,是何等的痛苦与恐惧。
“不行……”郑凯因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手下意识地就要去拔掉刚刚接上的输液管。
“我必须去……我得去见她……一定有办法……”
“郑凯因!”女灶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严厉。
这一次,女灶神反应极快,双手如同铁钳般牢牢固定住他的手臂。
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话语的重量却足以压垮任何人的意志:
“郑凯因,你知道为了把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我花了多少时间吗?二十八个小时。整整二十八个小时的不间断手术。”
她俯视着他,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一字一顿地陈述着冰冷的事实:
“你的肋骨断了七根,其中三根插入了肺叶。肝脏、脾脏均有破裂出血,膈肌撕裂,内脏几乎移位。
你的左眼窝严重感染溃烂,感染严重,为了阻止它向颅内扩散,我们不得不彻底清理了创腔,现在里面填充的是生物相容性凝胶和支撑网,你的义眼植入手术起码还要等四周,伤口才能稍微耐受住手术。还有你这只右手——”
她抬起他的右臂,指向那些精细的接合痕迹:“里面的骨骼几乎被完全粉碎,我是用实验室里能找到的最适配的钛合金,一点点像雕刻一样,给你重塑了一部分掌骨和指骨!你知不知道,你距离彻底残废只有一步之遥?
手术过程中,你的生命体征多少次跌到临界点?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微微颤抖的声线:“你的命,难道就如此不值钱吗?可以一次又一次地这样挥霍?
你救了她,然后呢?把自己彻底搭进去?让所有为你担心、为你拼命的人,再一次承受可能失去你的痛苦?”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狭小的病房里,带着浓重的消毒水和血腥气息。
“这些痛苦,”女灶神微微俯下身,目光锐利得几乎要穿透郑凯因。
“是为了让你能够恢复,能够重新站起来,指挥舰队,继续守护你想守护的一切。
不是为了让你刚下手术台几个钟头,就像个莽撞的小鬼一样把自己摔在冰冷的地板上,再把自己拼死拼活救回来的这条命送掉!”
她的声音最后陡然拔高,压抑的焦虑和巨大的疲惫终于冲垮了平静的伪装。
她撑着床沿的手,骨节用力得发白。
“郑凯因,你的生命,不是你可以一次又一次拿来随便挥霍的筹码!它也是我们这些人拼尽全力才保下来的战利品!你懂不懂?!”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雅努斯和贾维斯大气不敢出,雅努斯的眼泪无声地滑落脸颊。只有维生仪器还在低鸣,像垂死者微弱的心跳。
郑凯因静静地躺着。麻药和虚弱的浪潮一阵阵冲刷着他,但那眼睛,始终没有一丝退缩或动摇。
他迎视着女灶神燃着怒火和无力的眸子,沉默了大约有七八个心跳的时间。
“我知道。”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奇异地平静。
“我知道每一次从死亡边缘回来,你们付出了多少。我知道这条命背负着血和债。”
“但是……”郑凯因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