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学楼的顶楼教室总透着股旧木头味,窗台上的仙人掌歪歪扭扭地长,阳光穿过梧桐叶,在地板上投下晃悠悠的光斑。
刘佳佳踩着上课铃冲进来时,手里的豆浆晃出了半杯,她往座位上一摔,气呼呼地抹了把溅在袖口的豆浆:“服了,我妈今早又把我牛仔裤扔进洗衣机——我说了这条不能机洗,她非说‘我帮你洗还错了?’”
后排的顾华正用课本挡着阳光打哈欠,闻言探过头:“你这算啥?我爸昨晚给我了8条6o秒语音,中心思想就一个:‘你那份新媒体工作是瞎混,赶紧考公务员’。
我回了句‘爸,我喜欢这个’,他直接打过来骂了我2o分钟。”
廖泽涛叼着笔在笔记本上画小人,闻言嗤笑一声:“你们这都是亲情牌,我前阵子相亲,那姑娘见面第一句就问‘你手机密码多少’,我说‘6个8’,她当场拿过去翻我相册,边翻边说‘我这是在乎你’——我当时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一涵推了推眼镜,轻声接话:“我奶奶更绝,我家阳台的花全是她管,天天搬来搬去换位置,说‘这个朝向晒得匀’,结果上个月那盆绣球花活活被折腾死了。”
正说着,教授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走进来,袋子里窸窸窣窣响,像装了活物。
他往讲台上一放,拉链一拉——里面滚出个玻璃鱼缸,几条红金鱼在水里慌慌张张地窜,还有半盆带泥的绿萝,根须乱七八糟地露在外面。
“今天不上课本,”
教授拍了拍手,鱼缸里的鱼被吓得猛一扎,“咱们聊点实在的:你们有没有现,越想攥紧的东西,越容易从指缝溜走?”
(一)“我都是为你好”
,其实是最狠的绑架
刘佳佳第一个举了手,手指把笔记本边缘捏得白:“我前男友就是这样。
他每天早上7点准点‘起床了吗’,晚上1o点必须视频查岗,连我跟闺蜜喝杯奶茶都得拍视频给他看——他说‘这是在乎你’,可我后来看见他的消息就心跳加,手机一响就浑身紧。”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有次我加班到半夜,他打了2o个电话我没接,直接打车冲到我们公司楼下,当着我同事的面质问我‘是不是跟别的男的鬼混’。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哪是谈恋爱啊,这是坐牢。”
教室里静了静,顾华摸着下巴叹气:“可不是嘛。
我弟今年高二,我妈给他报了五个补习班,周末从早八点排到晚八点,连吃饭都得捧着碗在补习班门口吃。
有次我偷偷去看他,那孩子坐在教室后排,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黑板,手里的笔都没动——我妈还说‘这是为他好,将来考个好大学’。”
“上周我妈回老家,我弟自己在家,居然主动做了套数学题,还跟我视频说‘姐,原来做题也没那么烦’。”
顾华嗤笑一声,“你说讽刺不?没人逼了,他反倒愿意学了。”
教授往鱼缸里丢了粒鱼食,三条金鱼疯了似的扑过去,尾巴搅得水直晃。
“你们看,”
他指着鱼缸,“我要是天天喂到它们撑,不出一周就得翻肚子。
但现在每天喂一次,它们反倒游得欢实。
心理学里这叫‘控制悖论’——你越想攥紧,越容易掐死那点本来有的生机。”
廖泽涛突然“啧”
了一声,掏出手机翻聊天记录:“你们看我爸公司的群,他今早六点半了条‘年轻人要奋斗’,七点‘考勤是底线’,八点‘昨晚谁没关办公室灯’。
上周有个实习生迟到五分钟,他在全公司群里骂了半小时,结果那实习生下午就递了辞职报告。”
“我表哥开了家小广告公司,”
廖泽涛又划了划手机,“人家群里天天的是‘谁家猫生崽了’‘楼下奶茶买一送一’,员工上班想穿拖鞋穿拖鞋,结果上个月接了个大单子,客户说‘你们团队的方案透着股松快劲儿’。”
教授笑着点头:“道家说‘物壮则老’,太用力的东西,往往走不远。
就像手里的沙,攥得越紧,漏得越快。
你以为‘我都是为你好’是爱,其实是把对方的日子,过成了你想要的样子。”
(二)“不管”
不是“不管不顾”
,是懂“什么时候该伸手”
小景云举着手,小脸上憋得通红:“教授,那要是不管,出问题了咋办?我养的仓鼠前阵子越狱,我没管它,结果它啃了我妈的毛线团,被我妈追着打——这难道不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