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依旧幽暗。
卡蒂亚走了很远,直到确定自己已经离开弟弟居所的范围,才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她把脸埋进掌心,肩膀颤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冥府的公主不会哭泣。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沉稳的脚步声靠近。
她没有抬头,直到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轻轻扶起。
“父神。”她低声说。
哈迪斯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冰冷,却有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卡蒂亚靠在父亲胸前,终于让一滴泪渗入他黑袍的褶皱。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问。
“知道。”哈迪斯的声音平静如深潭。
“那为什么……”
“因为有些道路,必须独自走过。”哈迪斯松开她,抬手拂去她脸颊残留的湿痕。
“卡蒂亚,你弟弟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而他……选择陪他走完最初也是最残酷的一段。”
“用生命陪伴?”
“用生命成全。”
卡蒂亚闭上眼睛。
“他们是双子,”哈迪斯说。
“一为预见,一为后觉。前者看穿迷雾,后者承受代价。这是他们诞生时就写定的法则。”
“所以厄庇墨透斯注定要为普罗米修斯的抉择付出代价?”
“不,是他选择如此。在所有可能性中,他选择了这条路。”
卡蒂亚站直身体,整理好裙摆。当她再次抬头时,脸上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我去巡逻了。”
哈迪斯点了点头,目送女儿离去。
另一边,提尔站在冥河岸边,听着摆渡人卡戎与一个执拗亡魂关于船资的争执,心思却飘得很远。
厄庇墨透斯陨落的消息像冰冷的河水,浸透了他本就沉重的心。
又是一个兄弟相残的故事——这让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与巴德尔那段悲剧的过往。
那种无能为力的宿命感,时隔多年,依旧能刺痛他的神经。
“提尔。”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罕见的犹豫。
提尔转过身,看见巴德尔站在不远处。
这位光明之神在冥界重生后,身上的光芒柔和了许多,却总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郁。
此刻,他的表情格外复杂,一只手无意识地放在小腹上。
“我想找你谈谈,”巴德尔走近几步,声音压得很低。
“关于一件非常私密的事。”
提尔点头,示意他们离开岸边,走向一片相对僻静的曼陀罗花丛。
冥界的天空永远没有太阳,只有一种幽深的暗紫色微光,映照着巴德尔苍白的脸庞。
“说吧,”提尔靠在一根黑曜石柱上,“最近确实发生了不少事,如果你需要倾听——”
“我怀孕了。”
提尔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抱歉,你说什么?”
巴德尔的脸色更白了,嘴唇微微颤抖:
“我说,我怀孕了。是的,我,巴德尔,一个男神,怀孕了。”
一阵漫长的沉默。
提尔的大脑艰难地处理着这句话的信息量。
男神怀孕?这在任何已知的神系法则中都闻所未闻。
他下意识地看向巴德尔依旧平坦的小腹,又迅速移开视线,感到一种荒谬绝伦的尴尬。
“这……怎么可能?”提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是男性,生理构造上——”
“我不知道!”巴德尔的声音有些失控,他抓住提尔的手臂,手指冰凉。
“我发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只是去了那个地方……”
“哪里?”
“哈迪斯归还植物的地方,那棵新生的小世界树附近。”
提尔皱眉。
他知道那个地方——在北欧世界的残骸被冥府吞噬后,哈迪斯将世界树最后一丝生机与纳西索斯的部分本源结合,反哺给了盖亚,了结因果。
那里确实长出了一棵奇特的幼苗,散发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被冥界众神称为“新生世界树”。
“为什么去那里?”提尔问。
巴德尔松开手,眼神飘向远方,声音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