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循着那枚玄奥星符时明时暗的指引,一路向南跋涉。脚下的土地仿佛被无形的画笔蘸饱了水汽,越往南行,空气便越发粘稠湿润,带着咸腥的海风与草木腐烂混合的、独属于南方密林的气息。官道两旁,虬结盘错的古榕树撑开遮天蔽日的华盖,无数赭褐色的气生根如同垂暮老者的长须,又似神话中巨妖探出的触手,自枝干间垂落,有的轻拂过旅人的肩头,带着凉腻的触感,有的则已深深扎入泥土,独木成林,营造出一片光影斑驳、幽深静谧的“南国秘境”,仿佛每一步都可能踏入精怪编织的迷梦。
时值正午,烈日却难以完全穿透这层层叠叠的绿幕,只在林间小道洒下无数晃动的金色光斑,如同碎了一地的琉璃。五人终于望见前方一处人烟稠密的镇子,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侧,店铺旌旗招展,贩夫走卒的吆喝声隐隐传来,带着人间特有的喧嚣与生机。他们顿觉口干舌燥,腹中饥馑,正想寻个临街的茶馆,讨碗凉茶,歇歇这被暑气与湿闷磋磨得疲惫不堪的脚力。
尚未踏入镇门,一阵极具煽动性的、如同破锣般的喧哗声便如同无形的钩子,将他们的注意力牢牢攫住。循声望去,只见镇口一片还算宽敞的黄泥空地上,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人群中央,一个身着洗得发白、肘部还打着补丁的灰布道袍,头戴混元巾,面皮黄瘦,眼神却滴溜溜乱转的中年男子,正一手高举着一块画着歪歪扭扭白色莲花的木牌,一手挥舞着一叠黄裱纸符,唾沫星子在阳光下四处飞溅,声音拔得又高又尖,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各位乡亲父老!静一静!静一静!听我一言!贫道乃无生老母座下,白莲教弘法护法是也!得上天眷顾,神明庇佑,能通幽达灵,驱邪缚魅,禳灾解厄!” 他一边喊着,一边用那对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珠子扫视着面露敬畏或好奇的乡民,“近日天象有异,妖氛渐起!诸位可知,为何家中时有怪声?为何六畜不安?为何孩童夜啼不止?皆是邪祟作怪之兆!”
他顿了顿,满意地看到一些人脸上露出恐慌的神色,这才将声音压低,带着一种神秘兮兮的腔调,扬了扬手中的黄符:“然则,上天有好生之德,亦怜我辈众生!今日,贫道便在此广结善缘!只需五两……不,看在乡亲们诚心的份上,只需三两银子!三两雪花银,便可请得这由贫道亲手绘制、并以‘无根仙水’浸泡七七四十九日而成的‘白莲护身平安灵符’一道!将此符请回家中,高悬门楣,或贴身佩戴,可保家宅百日安宁,邪祟退避,百病不侵!机会难得,莫要错失良机啊!”
廉贞走在最前,小巧的眉头立刻蹙紧,如同被春风吹皱的池水。她甚至无需刻意感应,指尖那玄妙的星纹便已自发地泛起一丝极淡的、只有她自己能察觉的金色微光——这男子周身缠绕的气息浑浊不堪,带着一股子坑蒙拐骗残留的污秽与贪婪,莫说什么神明庇佑,连一丝正经的修行者清气都欠奉,分明是个靠着三寸不烂之舌与些微障眼法糊弄钱财的江湖骗子!那所谓的“平安符”,在她眼中,不过是几张沾染了劣质朱砂和些许迷惑人心智的微弱精神波动的废纸!
“五两银子?!你这符纸难不成是用金箔裱的,还是用龙涎香熏的?” 一个带着明显质疑与嘲弄的少年嗓音陡然响起,如同石子投入沉寂的水塘,瞬间打破了那骗子营造出的紧张氛围。只见浩南一个箭步挤到人群最前面,双手叉腰,故意将声音拔得老高,指着那男子手中的黄符,脸上写满了“你休想骗我”的神情,“我看你这符纸,质地粗糙,色泽暗淡,跟我家隔壁纸扎铺里论捆卖的烧纸没啥两样!顶多……顶多值五个铜板,不能再多了!”
那男子脸色瞬间一沉,如同蒙上了一层阴云,但混迹江湖的油滑让他迅速又挤出一个极其虚伪、褶子都能夹死蚊子的笑容,对着浩南拱了拱手:“哎呦,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眼光倒是……独特。不过你有所不知啊,”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故作神秘,“贫道这符纸,看似寻常,内中却大有乾坤!乃是采集晨曦露水、月华精魄,辅以七七四十九种灵草,在无生老母神像前诵经千遍,方得以制成!其奥妙,岂是凡夫俗子肉眼所能窥见?前几日,镇西头的张老栓家,夜半灶台自响,碗筷乱飞,闹得是鸡犬不宁,便是贫道我,手持此符,只念了三遍咒语,便见一道金光闪过,那作祟的吊死鬼便哀嚎着化作青烟散了!此事镇上有不少人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他试图用言之凿凿的“实例”来挽回局面。
“哦?果真如此厉害?” 这次开口的是霍恒,他双臂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踱步上前,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