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双生花开(5 / 6)

唱的调,是木头里的光丝互相碰撞的声,细细密密的,像无数根琴弦被同时拨动。沈晚晴蹲下去听,听见光丝在说些细碎的话:有的说“终于等到这一天”,有的说“老伙计,咱们还能再走三百年”,还有的说“看那丫头掌心的花,多像当年沈船长刻的印”。她想起父亲刻在船板上的潮纹,此刻那些刻痕里正渗出金红的光,与光河的光缠在一起,像久别重逢的亲人在拉手。

微微坐在船尾的乌篷边,正把最后一片雾引花花瓣撒进光河。花瓣落水的瞬间,光河突然泛起银浪,浪尖上托着无数细小的船影——有断鳞岛沈家的老船,有守墨人代代相传的青舟,还有些看不清模样的古船,船帆上都飘着三瓣花或五瓣花的印记。“这些都是以前的守护者。”微微的槐叶哨在唇边轻轻晃,哨声没响,却有细碎的音从光河里浮出来,像无数人在低声应和,“他们的航迹,都融进咱们这条里了。”

血甲虫们此刻正趴在光帆的边缘,翅膜完全展开,像给帆镶了圈透亮的边。它们不再振翅,只是把翅膜上的星图对准天空的星图,让金红与石青的光在翅膜上流转。有几只胆大的甲虫,竟顺着光河的光丝往下爬,爬到光河与海水交界的地方,用触角碰了碰海面,海水便立刻浮起个小小的星图,与翅膜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它们在给后来者留记号。”陈景明望着那些甲虫,突然想起守墨人先祖的话:“真正的守护,不是挡住风雨,是让后来者知道,风雨里有路。”他从怀里掏出个新磨的石青粉包,往光河里撒了些,粉粒落水便化作青蓝色的航标,每隔丈许就浮起一个,航标上刻着守墨人的折光纹,像一串倒悬的星子。

沈晚晴翻开航海日志时,书页突然自己往后翻。翻到最后一页,父亲和母亲的字迹旁,竟多了些陌生的笔迹——有歪歪扭扭的孩童字,写着“我看见青雀了”;有苍劲的老人字,记着“今日补了三道帆”;还有些用石青或金红颜料画的小画:一棵槐树,一片青檀叶,一朵三瓣花。她指尖划过那些字迹,纸页突然微微发烫,像有无数双手在隔着纸页与她相握。

光河的尽头,共生树的影子正变得越来越淡。但树顶的双生花却越来越亮,金红与石青的光从花芯里涌出来,顺着光河往古船的方向流,流到船边时,突然化作无数细小的光链,缠上沈晚晴、陈景明和微微的手腕。光链上挂着小小的吊坠:沈晚晴的是槐叶形状,陈景明的是青檀叶,微微的是五瓣花,吊坠里都嵌着片极小的星图,正是归墟的全貌。

“是共生树给的信物。”沈晚晴摸着槐叶吊坠,突然明白父亲说的“双生花开,星渊归寂”是什么意思。归寂的不是星渊,是煞气;新生的也不只是树,是守护的传承。就像这光河,看着是在往前流,其实也在往回流——流回断鳞岛的老槐树,流回守墨人的青檀林,流回每个守护者心里最软的地方。

古船继续往前驶,光河在身后慢慢凝住,化作一道半透明的带,金红与石青的光在带里缓缓转,像永远不会停的沙漏。带的两侧,新的雾引花正在海面上冒出来,花瓣上都沾着光河的星屑,远远望去,像给航迹镶了道银边。几只青雀从雾引花丛里飞出来,尾羽扫过航迹,带起一串光屑,光屑落在雀羽上,竟化作小小的星图,让青雀们也成了会飞的星轨。

沈晚晴抬头时,看见天空的星图里,紫微垣的主星旁多了三颗新的星:一颗泛着金红,一颗凝着石青,还有一颗裹着银芒,正是她、陈景明和微微的守护星。三颗星的光连在一起,在星图上画出道新的轨迹,轨迹穿过北斗的斗勺,绕过共生树的虚影,最后落在断鳞岛的方向,像条回家的路。

“原来永恒不是不变。”她轻声说,掌心的七瓣花烙印在光里轻轻舒展,“是一代代人,把自己的光,织进同一条河里。”

陈景明往帆上补最后一道光纹时,石青粉在光里凝成了行小字:“守墨人陈景明,与沈家共护归墟第三十七年。”字刚凝成,就顺着光丝流进了天空的星图,嵌在了北斗的斗柄上,像给星轨打了个新的绳结。

微微的槐叶哨终于响了。哨声穿过光河,穿过星图,穿过归墟的每一朵雾引花,引来无数青雀围着古船盘旋。雀鸣与哨声混在一起,竟与光河的流水声、船板的轻响、血甲虫的翅振声,汇成了一首新的船歌——第一叠是天空的星在应,第二叠是海里的浪在和,第三叠是古船载着新的光,往更远的地方去了。

航迹在身后越拉越长,金红与石青的光在带里慢慢沉淀,化作半透明的玉,玉里裹着无数细碎的影:有母亲教微微编哨子的手,有父亲刻潮纹的刀,有守墨人熬石青露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