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海面:“看!是青雀!”
一群青蓝色的海鸟正掠过海面,尾羽扫过的地方留下银痕,像给海水系了无数个蝴蝶结。它们盘旋着飞过古船,发出清脆的啼鸣,像是在庆祝,又像是在送别。
“它们是在说,星轨已经回到了该去的地方。”沈晚晴将航海日志抱在怀里,掌心的烙印微微发烫,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共生树的光芒穿透云层时,像有无数把光凿在天幕上开了窗。
最初只是极细的金红与石青两道光丝,从树顶双生花的残瓣间溜出来,顺着新生的枝叶往上爬。槐木新抽的嫩枝泛着琥珀色,青檀的新芽裹着层淡青的霜,光丝贴着枝叶游走时,像在给每片新叶系红绳、挂青铃——金红光缠上槐叶,叶尖便爆出星子大的火星;石青光绕上檀叶,叶面便凝出冰粒似的光斑。等光丝爬到树顶最高的枝桠,突然齐齐往天上跳,像挣脱了束缚的萤火虫,在半空翻了个身,化作两道流光撞向云层。
那云层原是墨色的,是母巢煞气残留的最后影子,沉甸甸地压在归墟上空,边缘还沾着未散的黑气。金红光撞上去时,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猪油上,“滋啦”一声烫出个洞,洞里漏下的光落在海面上,把蔚蓝的海水染成了蜜色。石青光紧跟着从洞里钻进去,在云层里开了条青蓝色的缝,缝里飘出细碎的光屑,细看竟是青檀叶的形状,纷纷扬扬往下落,沾在古船的帆上,便化作半透明的叶脉纹。
两道光在云层里闹腾了足有一炷香的工夫。金红光性子烈,专往黑气最浓的地方闯,所过之处,墨云像被点燃的棉絮,慢慢化作金红的烟;石青光性子稳,沿着金红烧开的路往两边铺,把烟拢成规整的光带,像给天幕镶了道青边。等最后一缕黑气被光丝缠成了光球,“噗”地炸成漫天星屑,整个云层突然变得透亮,像被洗过的棉絮,白得发蓝,边缘还镶着圈虹彩。
这时,真正的星图才开始织。
金红与石青的光在云层上铺开,先画出最外围的轮廓——那是归墟的海疆线,光纹粗得像船缆,金红与石青交替着往前爬,每爬一寸,光纹里就浮出细小的浪痕,像把二十年的潮汐都刻了进去。接着是星轨的主脉,紫微垣的七颗主星最先显形,金红光堆出星核,石青光描出星轨,光轨转弯的地方,总有些五瓣花形状的光斑,那是雾引花花粉在光里结的印。北斗的斗柄斜斜地指往断鳞岛的方向,斗勺里盛着团柔光,隐约能看见棵老槐树的影子,树底下坐着个穿蓝布衫的妇人,正低头给孩子编槐叶哨。
“是母亲。”沈晚晴扶着船舷的手突然收紧,掌心的七瓣花烙印烫得像块小烙铁。她看见斗勺里的槐树叶落下来,穿过云层,落在古船的甲板上,化作片金红的光叶,被血甲虫们小心翼翼地驮到光帆上,嵌进了紫微垣的星图里。
光帆此刻正变得透亮。原本半面帆的星图,此刻已经铺满了整面帆,金红与石青的纹路比天空的星图更鲜活——因为光帆的木纤维里,浸着归墟的光丝,浸着沈家的血温,还浸着陈景明新补的石青露。当天空的星图织到北斗的斗魁时,光帆上的对应位置突然亮起,两道光从帆面射向天空,像给星图打了两个铆钉,把天上地下的星轨牢牢钉在了一起。
“是共鸣。”陈景明的指尖沾着石青粉,正往帆角补一道折光纹,“守墨人典籍里说,星轨本就是天地共有的脉,地上的光若能接上天上的气,就能生生不息。”他说话时,指尖的石青光顺着折光纹往天上爬,与天空星图里的青檀光丝缠成了麻花,缠到第三圈时,突然爆出团青光,在半空凝成个小小的青檀叶印记。
金红与石青的光河就在这时汇成了。
金红光从紫微垣的星核里流出来,像解开的红绸带,一路往下淌,流过北斗的斗柄,绕过碎星屿的观星台虚影,最后落在古船的船首。光带里裹着细碎的槐花香,还有父亲航海日志里渗出来的淡红胭脂味,摸上去温温的,像春日晒过的棉被。石青光从青檀印记里漫出来,像刚开闸的溪水,顺着天空星图的边缘往下漫,漫过共生树的树冠虚影,漫过墨海变蓝的浪尖,最后缠上古船的船尾。光带里带着青檀叶的清苦气,还有陈景明青瓷碗里石青露的冷香,碰上去凉凉的,像秋晨草叶上的露。
两条光河在古船两侧并行,到了船身中段突然往中间靠,金红缠着石青打了个结,结的形状正是沈晚晴掌心的七瓣花。打结的地方爆出无数光屑,落在海面上,便化作游动的光斑,光斑聚在一起,竟拼出条半透明的路——那就是航迹的开端。
古船驶上光路时,船底的木纹突然唱起了歌。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