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高看着师弟的背影,又转头看向师父。
李柱国靠在土炕上,青铜印还攥在掌心,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雪夜,自己跪在江边求师,师父说学医要过七关,第一关是守。
如今王二狗才跟了半年,倒先把这关过了。
你在想什么?李柱国突然开口,声音里带了丝倦意,却比方才清亮许多。
程高喉头动了动:想...想您说过,医道传承要像涪江水,得有源头,也得有支流。
李柱国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月光:你这脑子,倒比我当年灵醒。他指了指案头的陶碗,去把那碗参汤热了,喝完我有话跟你说。
程高转身时,窗外的天已经泛了鱼肚白。
灶膛里的火响着,他搅着汤勺,听见身后传来师父的脚步声——比昨夜轻快了不止三分。
程高。李柱国站在灶前,身影被晨光镀了层金边,你可知玄针之上是什么?
程高手一抖,汤勺掉进碗里。
他记得医道四境里,玄针之上是黄针,可师父从前总说黄针是传说,连《黄帝内经》里都只提了半句。
黄针。李柱国替他说出答案,昨夜施针时,传承印里浮出的《逆息篇》里写着:黄针引气,非针引气,乃人引气。
当年我在太医院,见过老院首用黄针救过濒死的皇子——他扎的不是穴位,是天地间的生气。
程高盯着师父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他时,涪江边的渔翁蹲在石头上补渔网,说医道最高的针,是扎进人心的针。
此刻师父眼里的光,和那时一模一样。
从今日起,我教你黄针。李柱国拍了拍他的肩,力道重得像块压舱石,但学黄针前,你得先学会一件事——用针去看。
看什么?程高脱口而出。
李柱国指了指窗外。
晨光里,王二狗还守在门口,正踮着脚往篱笆外张望。
远处的涪江泛着金光,江对岸的山坳里,几缕炊烟歪歪扭扭升起来,却比往日迟了半个时辰。
看反常。他说,张寡妇家的儿子每日卯时就会跑出来玩,可今天篱笆外连个脚印都没有;山坳里的炊烟该是柴火烧的,可那股子焦糊味...像是什么东西烧糊了。
程高猛地吸了吸鼻子。
风里确实飘着股怪味,像烂了的野果混着烧毛的焦臭。
他想起昨夜施针时,师父说医道要敏,敏于察微,此刻突然明白,所谓,原是要把天地万物都当病人来诊。
李柱国已经抓起竹笠,去山坳里看看。
程高背起药箱,王二狗举着木簪跟在后面。
三人踩着晨露往江边走时,山坳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那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鸡,带着股说不出的黏腻,惊得江面上的水鸟扑棱棱飞起来,翅膀上沾着的露水落下来,滴在程高后颈,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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