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竹简翻倒的脆响。
程高回头时,正撞见王二狗趴在窗台上,鼻尖抵着玻璃,眼睛瞪得像两颗黑葡萄,直勾勾盯着涪翁腰间的针囊。
涪翁脚步微顿,侧头看了眼窗上的影子。
少年的呼吸在玻璃上凝成白雾,模糊了他的眉眼,却掩不住那股子热乎的好奇——像极了程高当年跪在雪地里,眼里燃着的那团火。
明日教你认针。他对着窗户说了句,声音轻得像晨雾里的风。
王二狗的影子猛地一僵,接着是的一声闷响,显然是摔下了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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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高憋着笑跑进屋,只听见少年捂着额头喊:师父说话算不算数?
我要学扎坏人的针!
涪翁望着草庐里晃动的影子,手指轻轻抚过针囊。
晨雾彻底散了,涪水在远处泛着金光,像条铺了碎金的缎子。
他知道,医衡会的棋局才刚布到中盘,可怀里的药铃、腰间的古印、草庐里两个冒热气的小子——这些,才是他最锋利的针。
风掀起他的衣角,青铜印在阳光下闪了闪,新浮现的残篇里,二字正泛着暖人的光。
王二狗揉着额角从草庐里窜出来时,裤脚还沾着方才翻倒竹简的墨渍。
他扒住涪翁正擦拭玄针的石桌,鼻尖几乎要蹭到那枚泛着幽光的银针:师父师父!
方才那坏人七窍冒的黑血,是不是您玄针里的力道逼出来的?
那针......他咽了口唾沫,目光黏在针囊上,是不是能扎穿阎罗殿的门?
涪翁没抬头,指腹还在顺着针身细细摩挲。
晨雾散尽后的阳光落进针囊,青铜古印在他腰间投下斑驳的影。
这小子从昨日起就跟个小炮仗似的,炸得草庐里的药味都混了三分急切——和程高当年跪在雪地里时,眼里烧的是同一团火。
玄针不是扎鬼的。他放下银针,抬眼正撞进少年亮得灼人的目光,是扎人心的。
王二狗急得直跺脚:那您昨日说非人之力所能及是啥意思?
是不是这针......他压低声音,凑近了些,是神仙传下来的?
程高端着药碗从廊下经过,闻言险些笑出声。
药碗里的艾草香散开来,混着王二狗发顶翘起的呆毛,倒把涪翁眼底的冷硬融了三分。
他伸手揉了揉少年乱蓬蓬的发:等你能把《明堂经》倒背如流,再问。
我现在就能背!王二狗立刻挺直腰板,声音像敲铜锣,督脉起于下极之俞,并于脊里......上至风府,入属于脑时突然卡壳,耳尖瞬间红得滴血。
涪翁的指尖在石桌上轻叩两下。
这一叩却叩出了异样——少年方才凑近时,他分明察觉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又浮了上来,混在艾草香里像根细刺。
他突然扣住王二狗的手腕,指腹按在寸关尺上。
少年的脉搏陡然加快,像受了惊的雀儿:师父?
我......我没偷喝您的药酒!
闭嘴。涪翁的拇指重重压在太渊穴上。
脉息里那丝若有若无的滞涩突然翻涌,像块浸了毒的棉絮堵在经络里。
他瞳孔微缩——昨日那九宫毒脉竟留了暗桩!
方才施针时只解了显毒,却漏了这缕蛰伏的残脉。
医衡会的手段,比他想的更阴。
程高。他头也不回,取青铜针囊,再烧三桶温水。
程高的脚步顿了顿。
他认得师父这副模样——当年在涪水滩救坠崖的农妇时,师父也是这样,眉峰拧成把淬毒的刀。
他快步冲进里屋,青铜针囊的铜环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响。
王二狗被按在竹榻上时还在犯迷糊:师父不是说我没事了么?话没说完就见涪翁捻着枚半指长的青铜针,针身刻着细密的云雷纹,在烛火下泛着暗红。
那针还未进体,他便觉后颈发凉,像有冰虫子顺着脊椎往上爬。
这针叫。涪翁用酒盏温着针,专门掏你们这些毛头小子体内的脏东西。他突然抬眼看向程高,按住他的肩。
程高的手掌刚覆上王二狗肩头,就觉少年的肌肉绷得像张弓。
青铜针落下的瞬间,王二狗疼得倒抽冷气,额角瞬间沁出豆大的汗珠:师父!
比被马蜂蜇还......
咬块布。涪翁的声音像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