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手指着王禹,又转向御阶,老泪纵横:
“陛下!娘娘!老臣……老臣斗胆死谏!女子为官,亘古未闻!此乃悖逆人伦,紊乱纲常之举啊!《礼记》有云:‘男不言内,女不言外’,‘妇人无爵,从夫之爵’。此乃天地定位、阴阳有序之理!女子当守闺阁,司中馈,相夫教子,方是正途!岂可抛头露面,跻身朝堂,与男子同列?这……这成何体统!置祖宗法度于何地?置圣贤教诲于何地?!”
他声嘶力竭,说到激动处,竟以头抢地,磕得金砖咚咚作响:“老臣恳请陛下、娘娘,收回成命!废止女科,驱逐此等扰乱朝纲之女子!否则……否则老臣无颜见先帝于九泉,唯有以死明志!”
周阁老一带头,犹如点燃了火药桶。顷刻间,二三十名官员纷纷出列,跪倒在地,附和之声如潮水般涌起:
“臣附议!周阁老所言,句句金石!女子为官,实乃祸乱之始!请陛下、娘娘明鉴!”
“陛下!娘娘!后宫不得干政,乃历朝铁律!今竟允女子直接为官,此例一开,后患无穷!恐有武曌、吕雉之祸重演啊!”
“国朝取士,向来唯才是举,然才德需兼备!女子纵有薄才,然阴柔之质,见识短浅,易为情感所惑,岂可担当国事?若令其参决机要,恐误国误民!”
“且女子入朝,混杂于男子之间,起居不便,有伤风化!礼崩乐坏,国之将倾!臣等泣血恳求,收回成命!”
反对之声一浪高过一浪,言辞愈发激烈,从“违背礼法”上升到“亡国之兆”,甚至隐隐将矛头指向了垂帘听政的沈如晦本人。许多原本中立或心中虽有微词却不敢言的官员,见周阁老等清流领袖、礼法重臣皆已出面,也纷纷跪倒,一时间,丹墀之下,竟跪倒了近半官员!黑压压一片,叩首请命,场面蔚为壮观,压力如山倾海倒般向御阶之上压来。
小皇帝萧胤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吓得小脸发白,下意识地攥紧了龙椅扶手,求助地望向身侧的沈如晦。
王禹等支持新政的官员面色铁青,想要反驳,却被这汹汹气势所慑,一时难以开口。殿中侍卫手按刀柄,目光看向御阶,只待一声令下。
珠帘之后,沈如晦的面容看不真切。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听着下方山呼海啸般的反对声浪,任由那些“牝鸡司晨”、“祸乱朝纲”、“武曌吕雉”的刺耳字眼一遍遍冲击着耳膜。宽大朝服袖中的手,早已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才能让她保持极致的冷静。
愤怒吗?自然。心寒吗?或许。但更多的,是一种意料之中的冰冷,以及破釜沉舟的决心。
待声浪稍歇,她缓缓抬起右手。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殿中却为之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只戴着赤金护甲、从玄色袖中伸出的手上。
“周阁老,”她的声音响起,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却清晰地压过了殿中残余的嘈杂,“您是三朝元老,礼法泰斗,本宫一向敬重。您方才所言,引经据典,慷慨激昂,拳拳为国之心,本宫听到了。”
周正儒抬起头,老眼浑浊却执拗地望向珠帘:“娘娘既知老臣忠心,便该……”
“但是,”沈如晦打断他,语气陡然转冷,如冰刃破开凝滞的空气,“本宫想请问周阁老,及诸位跪地反对的臣工几个问题。”
她微微前倾身子,珠玉旒帘晃动,隐约可见其后那双寒星般的眸子:
“其一,尔等口口声声‘祖宗法度’。敢问,大胤太祖高皇帝开国时,可曾明令‘永不录用女子为官’?太宗文皇帝修订《大胤律》时,哪一条哪一款写着‘女子不得参与科举、不得授予官职’?”
周正儒一噎,强辩道:“此乃不言自明之理!千载礼法如此,何需明文?”
“好一个‘不言自明’!”沈如晦冷笑,“那么其二,尔等断言女子‘见识短浅’、‘易为情感所惑’、‘不堪担当国事’。本宫倒要问问,今春女科复试,题目涉及钱粮核算、刑律判例、水利筹划,其答卷经翰林院众学士匿名评阅,七人之中,五人评为‘优等’,二人评为‘良等’,无一落第。而同期参加吏部铨选的男性进士,优等者几何?尔等之中,当年科举殿试,策论成绩,又几何?可能拿出实证,证明这七位女子的才学见识,不如在朝诸公?还是说,诸公治国,凭的并非才学实干,仅仅是……身为男子的身份?”
这番话犀利如刀,直指核心。不少跪着的官员面色涨红,呐呐不能言。周正儒气得胡须乱颤:“歪理!歪理!女子便是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