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并无多少明朗。
从西城到皇城,路途不近。轿子直接从西华门入宫,穿过重重宫阙,直抵乾清宫侧的一处暖阁。此处并非举行大朝会的金銮殿,而是皇帝日常处理政务、接见亲近臣工的地方,环境更为私密,也更能体现此次召见的特殊性质。
在暖阁外褪下披风,由小太监仔细掸去身上并不存在的雪沫尘埃,何宇定了定神,在内侍的引导下,低头敛目,迈步进入阁中。
一股混合着龙涎香和暖意的气息扑面而来。暖阁内陈设典雅,并不十分奢华,但一应器物皆显皇家气度。夏景帝并未坐在正中的御座上,而是穿着一身家常的赭黄色团龙便袍,斜倚在东暖阁的炕上,身前放着一张小炕桌,上面堆着几本奏折。他手里正拿着一本折子,看似随意地翻阅着。秉笔太监戴权则垂手侍立在炕边不远处,眼观鼻,鼻观心,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
何宇上前几步,依照臣礼,撩袍跪倒:“臣何宇,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符合“病体”的虚弱。
“爱卿平身。”夏景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抬起头,目光落在何宇身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座。朕不是说了么,今日是私下奏对,不必行此大礼。爱卿身子不适,更该仔细些。” 语气十分随和,仿佛真是关心臣子的仁君。
“谢皇上。”何宇谢恩后,才在内侍搬来的锦墩上侧身坐下,依旧保持着恭谨的姿态。
夏景帝仔细端详了何宇片刻,叹道:“几日不见,爱卿清减了些。可是伤势又有反复?太医院那些人是怎么伺候的?” 最后一句,语气微沉,带着一丝天威莫测的意味。
何宇忙道:“回皇上,臣伤势已无大碍,只是太医说需静养,不宜劳神。皇上赏赐的药材皆是珍品,太医院诸位大人亦尽心竭力,是臣……是臣这身子不争气,恢复得慢了些,有负圣恩。” 他将姿态放得极低。
“诶,话不能这么说。”夏景帝摆了摆手,“伤筋动骨一百天,爱卿在战场上那是九死一生,落下些病根也是常情,好生将养便是,不必急于一时。朕还指望爱卿日后继续为朕分忧呢。” 这话听着是体恤,但“日后继续为朕分忧”几个字,却似乎别有深意。
何宇心中凛然,面上却只做出感激涕零状:“皇上天恩,臣……臣万死难报!”
夏景帝笑了笑,似乎很满意何宇的态度。他话锋一转,仿佛闲话家常般问道:“近日京城颇不太平,连着下了几场雪,路上难行。爱卿在府中静养,可还安稳?府上一切可好?朕听闻,你府上那位……是叫贾芸吧?很是贤惠能干,将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何宇心中一动,皇帝连贾芸的名字和理家情况都知晓,可见对伯府的关注从未放松。他谨慎答道:“劳皇上垂询。府中一切安好,贱内粗笨,不过是尽力维持罢了,当不得皇上如此夸赞。臣每日只是按时服药,读些闲书,倒也清净。”
“清净就好啊。”夏景帝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句,随手拿起炕桌上另一本奏折,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依旧平淡,却让何宇的神经瞬间绷紧,“不过,这京城之地,天子脚下,想要真正的清净,却也难得。就比如前几日,朕听闻有些御史,吃饱了撑的,在朝会上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京中治安,什么骄兵悍将的,聒噪得很。”
终于来了!何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脸上却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一丝不安:“哦?竟有此事?臣……臣近日闭门不出,倒是未曾听闻。可是……可是京营出了什么纰漏?”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开,仿佛完全不知道此事与自己有关。
夏景帝深邃的目光在何宇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但何宇那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担忧,并无破绽。皇帝呵呵一笑,将奏折丢回桌上,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些风闻奏事,捕风捉影罢了。朕已责令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好生整顿。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了些许,虽依旧带着笑,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是由此,朕倒是想起北疆之事。爱卿啊,你阵斩努尔哈赤,为我朝除去一心腹大患,此乃不世之功。然则,那建州女真,虽酋首伏诛,但其部众犹在,那皇太极能于乱局中迅速站稳脚跟,看来亦非易与之辈。依爱卿之见,这北疆防务,日后当以何为先?这皇太极,又当如何应对?”
图穷匕见!前面的关怀、闲聊都是铺垫,此刻才是真正的核心!皇帝不仅要看他何宇对“流言”的态度,更要借机探查他对北疆军务、对旧部、乃至对自身权力的真实想法!这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