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花纹章,边角已经磨得发亮。
1842年,你父亲最后一次见肯特公爵夫人。老夫人翻开日记,纸页间飘落半枚干枯的玫瑰花瓣,她当时说:权力如钟摆,终将回荡至边缘之人。
现在看来,安妮·布莱克伍德是公爵夫人的旁系后裔。她的手指抚过泛黄的字迹,圣殿骑士团在启用旧血脉,执行边缘清洗——他们要清除所有可能威胁维多利亚王座的潜在势力。
詹尼接过日记副本,封皮还带着罗莎琳德体温的余温。
老夫人将原日记重新锁进暗格,转身时,窗外的雪光映在她灰白的发间:若我遭遇不测,烧了这个。她的目光穿过詹尼,落在壁炉上的全家福照片——那是康罗伊十岁时的画像,若我们胜出,交给维多利亚本人。
楼下突然传来铁门开启的吱呀声。
詹尼将日记塞进胸衣内袋,感觉到罗莎琳德的手按在自己手背:去看看乔治,他需要你。
康罗伊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雪光透过玻璃在他肩头上铺了层银霜。
詹尼走近时,听见他对着怀表低声说:三点十七分,正好是安妮离开咖啡馆的时间。他转头看向她,眼底有暗潮翻涌,麦克马伦的人今天下午在码头卸货,卡梅伦基金会的慈善船......
铃——
电报机的震颤声从詹尼的裙袋里传来。
她摸出微型接收机,屏幕上跳动着一行乱码,最后一个符号突然清晰:三叶草。
那是威廉·麦克马伦的暗号,代表街头有动静。
康罗伊的手指在窗沿轻轻敲了三下——这是让菲茨杰拉德加强警戒的信号。
雪还在下,风卷着雪花撞在玻璃上,模糊了远处的林梢。
詹尼看见他的喉结动了动,像在吞咽某种未说出口的命令。
该给麦克马伦送杯热威士忌了。康罗伊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刀锋般的冷锐,爱尔兰人在雪夜最容易口渴。雪粒裹着风扑在圣帕特里克教堂的彩窗上,威廉·麦克马伦的牛皮靴碾过结冰的石板路。
他怀里揣着康罗伊工厂上个月的工资单——最末一页用红笔圈着玛丽·奥布莱恩的名字,那是个失去父亲的十二岁女孩,在装订车间每小时能挣三美分。
教堂钟楼的铜钟刚敲过十一下,门轴吱呀声里,五十个裹着粗呢大衣的男人从告解室、唱诗班席、甚至祭坛下的储物间钻出来。
有人的指节还沾着机油,有人裤脚挂着黎明农机厂的木屑,他们的目光像被雪水淬过的刀,齐刷刷扎向站在圣坛前的麦克马伦。
卡梅伦的狗昨晚摸进康罗伊庄园。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褪色的船锚刺青——那是他在利物浦当码头工时纹的,他们以为我们会像老鼠似的缩在贫民窟?他扬起工资单,纸页在寒风里簌簌作响,康罗伊的工厂让我们的孩子不用去煤矿当小工,他的夜校教我们读《独立宣言》!
现在有人要砍这棵给我们遮风的树——他突然抄起圣坛上的烛台,青铜底座砸在木桌上迸出火星,那我们就做树的根!
人群里爆发出闷雷般的应和。
老帕特里克·多诺万从后腰摸出根包着铁皮的木棍,那是他修铁路时用的撬棍:我儿子在康罗伊的机械厂当学徒,上个月刚升了工头!他的声音带着老烟枪的沙哑,谁动他的庄园,就是动我儿子的饭碗!
麦克马伦的手指划过人群,停在最前排的红头发青年:汤米,带二十个人守北仓库。又指向抱着襁褓的女人:莫莉,你和姐妹们去学校——他们要吓退工人,先过得了母亲这关。他从内袋摸出张皱巴巴的地图,边角沾着果酱渍(是他女儿今早硬塞的早餐),记住,只守不攻。
但要是有人举枪——他的拇指划过喉结,往死里砸。
五百人的脚步声震动着教堂地板时,《费城问询报》的见习记者露西·卡特正缩在忏悔室里。
她的速写本上已经画满:老多诺万撬棍上的凹痕,莫莉襁褓里露出的毛线帽,麦克马伦说话时颤动的喉结。
当工人潮水般涌出教堂,她摸出藏在裙底的银版相机——镁粉闪光的瞬间,有人喊了句记者!,但没人阻止。
麦克马伦冲她眨眨眼:让全费城看看,爱尔兰人不是只会打架。
此时的市政厅里,詹姆斯·奥唐纳正盯着办公桌上的电报。彻查康罗伊私兵的指令是用红笔圈过的,来自市长办公室。
他转动着镀金钢笔,笔帽上的警徽在台灯下泛着冷光——那是他在南北战争时救过的州长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