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内的低语,很快便演变成社交媒体上的狂潮。
当“野草模式”被国内顶尖的几所大学社会学系和商学院,几乎同时列为年度重点观察案例后,“林夏”这个名字,便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开始了她的“封神”之路。
网络上,无数自称为“野草”的年轻人,将她演讲中的句子奉为圭臬。
一片片精心制作的“林夏金句墙”在各个平台病毒式传播——“被裁不是终点,是换地图重生”、“你的价值,不由你的工位定义”、“我们不是要推翻牌桌,而是要自己制定规则”。
狂热的情绪在成都达到了顶峰。
有人在“野草公社”的本地论坛上发起众筹,要在天府软件园——那个曾经裁掉无数互联网人的伤心之地,为林夏立一尊铜像,称她为“打工人的赛博贞德”。
当李曼把那张热度冲上百万的众筹帖子截图,忧心忡忡地发给林夏时,林夏正在审阅一份关于西北地区物流站点建设的报告。
她的目光落在“为林夏立像”几个字上,仅仅停留了半秒,原本平静的脸色骤然冰封。
那是一种混杂着厌恶与警惕的冰冷,仿佛看到了一株精心培育的作物,在即将收获的季节,根部却开始腐烂。
几乎是同一瞬间,只有她能看见的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闪烁起刺眼的红色警告。
【警告:个人崇拜指数突破85%临界线!】
【组织风险评估:核心成员对领袖的依赖度急剧上升,自主思考能力下降。
组织可持续性面临严峻挑战,有演变为“一人兴,一人亡”模式的极高风险。】
林夏猛地合上笔记本,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李曼。”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不带一丝温度,“立刻联系法务,以‘野草公社’官方名义发布公告,冻结所有未经总部审批的品牌露出和众筹项目。措辞要严厉,就说任何盗用创始人形象进行的个人崇拜活动,都是对‘野草精神’的背叛。”
“明白!”李曼立刻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挂掉电话,林夏没有片刻迟疑,她重新打开电脑,双手在键盘上翻飞如雨。
一篇新的文章在她之下迅速成型,标题锋利如刀——《我不是灯塔,我只是个不肯熄灭的打火机》。
半小时后,这篇文章被置顶在“野草公社”所有官方渠道的首页。
“……灯塔是唯一的,是宏伟的,它矗立在高处,为迷航者指引固定的方向。而我,以及我们所有人,更应该是一只只不肯熄灭的打火机。我们渺小,分散,光芒微弱,但我们被揣在每个人的口袋里,可以在任何需要光和热的黑暗角落,由任何一双手,在任何时刻,‘啪’地一声点燃。”
“当我变成一个被仰望的符号,就意味着你们默许了自己可以放弃思考。而真正的反抗,始于我们每一个人,对自我命运的掌控和追问。野草的生命力,不在于某一株长得多高,而在于这片草原,能自己蔓延到多远。”
文章发布当天,林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摘下了自己办公室那幅巨大的、印有她演讲特写照片的背景板。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经过放大的普通会员留言截图,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谢谢你们让我知道,三十岁被裁员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三十二岁了还不敢再试一次。”
李曼看到总部的变化后,心领神会。
第二天,全国所有“野草公社”线下服务中心的墙上,所有关于林夏个人的宣传物料,全部被更换为来自普通社员的真实奋斗故事和心得分享。
一场自上而下的“祛魅”运动,无声但坚决地开始了。
然而,神像一旦立起,想将它拉下凡尘,必然会触动某些寄生者的利益。
一周后,正在西北站点巡查的阿哲,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发现当地一个新成立的“野草加盟点”,人声鼎沸,负责人却不是总部指派的人。
更诡异的是,这个负责人竟是“反击者联盟”时期的一位早期成员,此刻正被一群渴望加入的年轻人簇拥着,言谈间满是优越感。
“想加盟?可以,但我们这儿有名额限制。我是最早跟着林夏姐打江山的人,你们懂的,有些内部资源,肯定要优先给我们这些‘亲信’的嫡系。”
阿哲没有当场发作。
他退到人群外,他让手下一名最机灵的本地配送员换上便装,伪装成急于求成的求职者,带着录音设备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