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行铅字像是一记绵软的太极推手:“感谢贵方提供的行业标准建议,具有较高参考价值,鉴于贵方暂未在民政部门注册实体,缺乏实施主体资质,建议完善手续后再议。”
林夏把公函扔回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这是意料之中的闭门羹。
想走正规流程注册民办非企业单位?
光是挂靠主管单位这一关,就能把这支刚刚成型的队伍拖死在无休止的盖章跑办里。
“系统,分析政策执行链条薄弱点。”她在脑海中下达指令。
淡蓝色的光幕瞬间覆盖了那张公函,视线穿透纸背,无数条代表行政指令的红线在虚空中延伸。
红线越往下越细,最终在“街道办事处”和“社区服务中心”这些末梢节点上,变成了一团乱麻。
【提示:基层痛点扫描完成】
【目标对象:本市五个试点街道就业服务中心】
【核心矛盾:上级下达的“灵活就业安置指标”年增长率15% 与 编制内专业人力缺口40%】
【系统建议:既然拿不到‘入场券’,就做‘送水工’。】
林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上面要资质,那就不找上面。
她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三家合作团体的电话:“不用去民政局排队了。把我们整理的那套标准拆碎,做成‘傻瓜式’的操作手册和培训包。名义就是——公益技术支持。”
两天后,五个被安置指标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街道办事处主任,桌上多了一份“救命稻草”。
这份没有任何官方抬头的培训包里,不仅有“怎么跟外卖骑手沟通才不会被骂”的话术模板,甚至连“如何快速识别潜在劳动纠纷”的表格都做好了。
与此同时,几十个面孔陌生的年轻人走进了这些办事处。
他们自称求职者,却在办完业务后,不动声色地在手机里填好了一份详尽的《服务流程体验反馈表》。
这些反馈表并没有发到网上曝光,而是被汇总整理,变成了一份份“整改建议书”,由各个街道办的一线工作人员,作为“基层调研成果”反向提交给了上级主管部门。
这是一场精准的“倒逼”。
当基层发现用林夏那套“非法”的标准能通过考核、能减少投诉时,所谓的“资质”就成了一张废纸。
规则,已经在实操中被确立了。
而在城市的地下文化圈,阿哲正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正能量展演库”图标。
文旅部门那边学聪明了,他们不再直接封杀,而是要求所有“街头艺术”必须提前报备,还得套用官方给的审美模板。
那个原本充满锐气的“躺平”快闪,被改得像个老年秧歌队。
“想收编?”阿哲的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出一串脆响,“那就陪你们玩玩文字游戏。”
他没有硬顶,而是启动了“语义污染计划”。
一夜之间,街头的涂鸦和快闪标语变了样。
不再是直白的“我不干了”,而是变成了满屏的乱码和故障艺术字体。
“我还不是完”、“仍在……加载……中”、“系统错误:404自由”。
这些似是而非、充满歧义的句子,配上红蓝错位的视觉效果,瞬间绕过了审核机器的关键词屏蔽。
市中心的步行街上,原本一场被批准的“青年解压展”,因为参展者突然举起了写着“错误代码:35岁以下”的牌子,导致现场维持秩序的保安不知所措。
抓吧?
人家没喊口号;不抓吧?
这气氛明显不对劲。
几场活动因为“语义不明”被临时叫停,反而引爆了媒体的好奇心。
记者们的长枪短炮不再对着那些无聊的展品,而是追问赶来的官员:“请问‘仍在加载’这句话哪里违规了?现在的审美标准也要行政审批吗?”
议题的焦点,就这样被阿哲硬生生从“形式合规”扯到了“言论边界”上。
与此同时,市行政会议中心,空气凝固得像块铁板。
顾沉舟坐在“新就业形态保障条例”专家论证会的末席。
主办方把他的发言时间压缩到了十分钟,排在所有企业代表之后,摆明了就是走个过场。
轮到他时,他没有翻开面前那份厚厚的讲稿。
“为了节约大家时间,我就提一个动议。”顾沉舟的声音平静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