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在狼居胥山颁布的《北疆宪章》说得明白:各部牧界,当兼顾历史沿革与现实生计。所以……”
他从案几下的木匣中,取出一根精致的红木标尺,在舆图上轻轻一划。
“以塔拉淖尔湖中心为圆心,半径十五里内的优质草场,划归乌珠穆沁部夏季专用。十五里至二十五里之间的草场,为两部共有过渡区,按单双年份轮牧。二十五里外,划出新的草场给札萨克部作为补偿。”
徐弘基皱眉:“札萨克部能答应?他们死了人,最后草场还没全拿到。”
“所以需要天可汗的威仪。”刘秉忠收起舆图,眼神深邃,“徐长史,你猜猜,为什么我们这次勘界,顺义王额哲殿下非要亲自随行?”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
地平线上,金色的九斿白纛缓缓升起。紧接着是第二面、第三面……整整九面代表着蒙古最高权力象征的大纛,在七月炽烈的阳光下猎猎飞扬。纛旗之下,身着蒙古汗王礼服的额哲骑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上,左右簇拥着两百名察哈尔精锐护卫。
更让所有人屏息的是——在额哲王驾旁,那面玄底金边的龙旗。
以及龙旗下,只带着十余名亲卫,便服简从的张世杰。
“拜见天可汗——!”
湖畔所有人,无论是都护府官员、安北军士,还是刚才还杀气腾腾的两部牧人,齐刷刷跪倒在地。札萨克部那壮汉跪得最快,额头几乎贴到了草地上。额尔敦台吉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行的是蒙古贵族见大汗的礼节。
张世杰勒住战马。
他没有穿那身显赫的亲王蟒袍,只是一袭玄色劲装,外罩暗纹披风。但就是这样简简单单地坐在马背上,那股历经辽东血战、漠北征尘淬炼出的威严,便如实质般笼罩了整个塔拉淖尔湖畔。
“死了多少人?”张世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徐弘基连忙上前禀报:“回天可汗,初步清点,札萨克部死者十七人,伤二十三人;乌珠穆沁部死者十五人,伤十九人。双方参战者约二百骑,动用弓矢、弯刀,其中……”他顿了顿,“有巴特尔级别的战士介入。”
“巴特尔。”张世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目光落在那些尸体上,“草原上的勇士,不去为部落开拓新的生存空间,不去抵御外敌沙俄,却把刀锋对准同样在长生天下讨生活的同胞。”
他策马缓缓前行,马蹄踏过染血的草地,在一具少年牧人的尸体旁停下。
那孩子看上去不会超过十六岁,胸口插着一支箭,脸上的表情还凝固在冲锋时的狰狞。他的手紧紧攥着一把简陋的短刀——那不是战士的武器,只是牧人日常用来切割肉食、修理鞍具的普通刀具。
“这孩子,是哪个部的?”张世杰问。
额尔敦台吉抬起头,眼眶发红:“是我乌珠穆沁部的牧马人卓力格图……他、他去年秋天才行了成丁礼……”
“成丁礼。”张世杰点点头,忽然看向札萨克部那壮汉,“你叫什么名字?在部中任何职?”
壮汉浑身一颤:“回、回天可汗……小人巴图,是札萨克部台吉麾下的百夫长……”
“百夫长。”张世杰语气平淡,“也就是说,你统率着一百名战士。那么本汗问你——今天这一战,是你奉台吉之命挑起,还是擅自行动?”
“是……是……”巴图额头上冷汗涔涔,“是小人见乌珠穆沁人越界放牧,一气之下……”
“一气之下。”张世杰打断他,终于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这个札萨克部的百夫长,“你一气之下,就让三十多个牧人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让几十个家庭失去父亲、儿子、丈夫。你的一口气,很值钱啊。”
巴图瘫软在地,连连磕头:“天可汗饶命!天可汗饶命!”
“本汗不杀你。”张世杰淡淡道,“杀你一个,换不回这三十多条性命。”
他拨转马头,面向所有跪伏在地的人,声音陡然提高:
“都抬起头来!看看你们身边的人,看看这片草原——长生天赐给所有牧人的草原!千百年来,你们为了一处水源、一片草场,世代厮杀,血流成河。可杀来杀去,草原变大了吗?牛羊变多了吗?你们的子孙过上更好的日子了吗?”
无人敢应。
只有风吹过草地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狼嚎。
“没有!”张世杰自问自答,马鞭指向东方,“看看辽东!女真人也曾如你们一般,部落纷争不休。可他们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