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然后才转向那群惶恐不安的贵族。
“哪位是乌云萨满?”他开口,用的是流利的蒙语。
老萨满颤巍巍走出人群,躬身行礼:“老朽乌云,拜见天可汗。”
张世杰上前两步,亲手扶起老人:“萨满不必多礼。本汗听说,您是喀尔喀最年长、最睿智的长者。今日前来,正要向您请教。”
这话说得客气,但乌云心里更加不安。他活了七十多年,见过太多先礼后兵的故事。
“天可汗折煞老朽了。”乌云低头道,“败军之民,不敢言智。”
“败军?”张世杰摇头,“草原上的规矩,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但本汗今天来,不是要把你们当寇,而是要把你们当民——大明的子民。”
他转身,面向所有贵族,声音提高:
“喀尔喀三部与大明为敌,罪在不赦。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本汗也不愿多造杀孽。今日给你们两条路——”
所有人屏住呼吸。
“第一条路,保持旧制。你们继续当台吉、宰桑、那颜,继续管着各自的部落。但从此以后,你们的牧场在哪里、能养多少牛羊、甚至儿子能不能继承爵位,都要由都护府说了算。而且,每年需纳贡马匹三千、牛羊五万、皮草十万张。”
贵族们脸色发白。
三千匹马、五万头牛羊、十万张皮草——这几乎是喀尔喀全盛时期三分之一的年产量!现在部落残破,人口锐减,去哪里凑这么多贡品?
“第二条路呢?”阿木尔忍不住问。
“第二条路,”张世杰目光扫过众人,“改土归流。废除台吉、宰桑、那颜这些旧爵位,打散部落编制,所有喀尔喀部众,无论贵族平民,一律编为‘旗’、‘佐’。每旗设旗主一人,由朝廷委派流官担任;每佐设佐领一人,可从你们当中选贤能者担任,世袭罔替。”
他顿了顿,继续道:“编旗之后,重新划分牧场,按人头分配牛羊。取消一切旧贡赋,改为按牧场的产出来征税,丰年多征,灾年减免。旗民子弟,可入都护府学堂读书,优秀者可入讲武堂、甚至进京入国子监。将来立功,一样可以封爵升官。”
这番话说完,贵族们全愣住了。
第一条路他们听得懂,就是传统的羁縻统治,但贡赋重得离谱。
第二条路……完全颠覆了草原千百年来的规则。废除世袭爵位?打散部落?朝廷派官来管?
“那天可汗,”乌云声音发颤,“我们这些老家伙……以后算什么?”
“算功臣。”张世杰看向老萨满,“乌云萨满,您若愿意,可以出任新设的‘喀尔喀宣慰使’,秩从三品,享朝廷俸禄。职责嘛……就是帮都护府安抚部众,推行新政。”
他又看向阿木尔等贵族:“你们当中,有才干、肯效忠的,可以竞选佐领。佐领虽不如台吉威风,但也是朝廷命官,子孙世袭,只要不犯大错,永保富贵。”
“那……竞选不上佐领的呢?”一个年轻贵族问。
“可以做普通旗民,也可以经商、做工、从军。”张世杰道,“本汗已经在塔拉淖尔建了商站,正缺懂蒙汉双语、熟悉草原的伙计。一个月工钱一两银子,干得好还有分红。”
一两银子!
不少贵族心里算了笔账:一个中等那颜,一年到头从部落收的贡赋,折合成银子也不过二三十两。现在去商站当伙计,一年就有十二两,还不用担风险……
“当然,”张世杰话锋一转,“如果有人不愿意选这两条路,也可以。本汗给你们第三个选择——”
他指向北方,贝加尔湖对岸那片苍茫的原始森林。
“去那里。深山老林,自由自在。但从此以后,你们就不再是大明的子民,也不再受都护府保护。沙俄哥萨克来了,你们自己挡;冬天没粮食了,你们自己熬。生死富贵,各安天命。”
这个选择,等于没说。
去年冬天,已经有一小撮死硬的喀尔喀贵族逃进了北边的森林。开春后,都护府的巡逻队发现了他们的营地——三十多人,冻死饿死了一半,剩下的也个个面黄肌瘦,见到明军就跪地求饶。
“我选第二条路。”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竟是老萨满乌云。
“乌云爷爷!”阿木尔急了,“您……”
“我活了七十三年,见过喀尔喀最强盛的时候,也见到了它最衰亡的时候。”乌云缓缓道,目光扫过那顶金色汗帐,“强盛时,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