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压弱小部落,为了草场杀人盈野;衰亡时,我们被更强者屠戮,妻离子散。这套规矩,该改改了。”
他转身,朝张世杰深深一躬:“天可汗肯给我们一条新路,是长生天的恩赐。老朽愿第一个归顺,第一个做这个‘宣慰使’。”
有乌云带头,其他贵族的心思都活络起来。
选第一条路,贡赋太重,迟早被压垮。
选第三条路,那是找死。
似乎……只有第二条路,虽然丢了些面子,但里子还在,甚至可能过得更好。
“我也选第二条路。”阿木尔第二个站出来。
“我也选……”
“还有我……”
很快,在场八十多个贵族,有六十多个表态愿意“改土归流”。剩下的二十来个,大多是年轻气盛、或者家族在战争中损失惨重的,还在犹豫。
张世杰点点头:“好。愿意归顺的,三天后到都护府临时衙署登记,领取新的身份文书。不愿意的,本汗给十天时间收拾,十天后必须离开贝加尔湖五十里范围。”
他顿了顿,补充道:“对了,为了庆祝新政,本汗带来了一份礼物。”
他招招手,亲卫从马背上卸下十几个木箱,打开。
里面全是书。
不是四书五经,而是一册册用蒙汉双语编写的书籍。最上面一本的封面上写着:《大明律·蒙古例》。
第二本是《北疆农桑要术》。
第三本是《常见疾病防治》。
第四本是《蒙汉常用语对照》……
“这些书,会分发到每一个新编的旗、佐。”张世杰拿起一本《大明律》,“从今往后,草原上不再只靠祖宗规矩说话,也要靠律法说话。偷盗怎么罚、伤人怎么判、草场纠纷怎么调处,书里都写得清清楚楚。”
贵族们看着那些书,心情复杂。
他们中识字的不多,但都知道,这些薄薄的册子,比刀剑更锋利——它们要斩断的,是草原千百年来赖以生存的传统。
“报——!”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从南方疾驰而来。马上的信使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启禀天可汗!塔拉淖尔急报!昨夜驿站遭袭,驿卒死三人,伤七人,驿马被劫走十五匹!”
张世杰眼神一冷:“什么人干的?”
“现场留下这个。”信使呈上一枚箭簇。
张世杰接过一看,箭簇是典型的蒙古制式,但箭杆上绑着一小条白布,布上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三座山峰,中间一座顶上插着一把弯刀。
“这是……”乌云凑近一看,脸色大变,“这是喀尔喀三部的旧盟符号!只有最死硬的老部众才用这个!可、可那些人应该都死在去年秋天了啊……”
张世杰捏着那枚箭簇,看向那些还没表态的年轻贵族。
那些贵族慌忙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有意思。”张世杰忽然笑了,笑容冰冷,“新政还没开始,就有人想给本汗一个下马威。看来这‘改土归流’,比本汗想的还要难些。”
他把箭簇收入怀中,翻身上马。
“乌云萨满,阿木尔台吉,登记的事照常进行。至于这些……”他目光扫过那二十来个犹豫的贵族,“给他们十天时间,好生想想。十天后,若还有人不愿归顺,又不去北边森林,那就以‘勾结匪类、袭击驿站’论处。”
说完,他调转马头,对信使道:“带本汗去塔拉淖尔。本汗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急着找死。”
五百骑兵如风般离去,留下滚滚烟尘。
贵族们站在原地,许久没人说话。
春风依旧寒冷,但这一次,冷的不只是风,还有前途未卜的命运,以及那枚带着死亡威胁的箭簇所预示的血色阴影。
三天后,贝加尔湖畔的都护府临时衙署。
这是一座用原木搭建的简易房屋,占地不过五间,但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排队的不止是那些表态归顺的贵族,还有许多闻讯赶来的普通牧人。
他们听说“改土归流”后,牧场要重新分配,税收要降低,孩子还能读书,都想来看看真假。
衙署内,张世杰亲自坐镇。
他身旁是临时调来的书吏、通译,还有一队持铳护卫的安北军士兵。桌上摊开着巨大的贝加尔湖地区舆图,图上用朱笔划出了十几个不规则的区域,每个区域都标着数字。
“第一个,乌云。”
老萨满走上前,按照事先教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