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活佛建言稳人心(1 / 2)

腊月的朔风如刀子般刮过归化城外的草场,枯黄的牧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北庭都护府衙门前那杆丈八高的龙旗大纛,被吹得猎猎作响,旗面上“大明北庭都护府”七个金字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时隐时现。

府衙正堂内,炭火烧得正旺。都护府长史周文韬却觉得脊背发凉。他面前摊开的三份急报,字字都透着血腥气。

“喀尔喀残部与土默特部因冬牧场界碑之事,在哈拉和林旧地以南八十里处械斗,双方死伤逾百。”

“鄂尔多斯部与乌拉特部为争夺雪后发现的盐池,各聚骑兵五百对峙,已僵持三日。”

“科尔沁左翼三个苏木指控右翼两个苏木偷盗种马,要求以血偿债...”

周文韬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抿了一口,苦涩的茶汤让他眉头紧锁。自北庭都护府设立以来,这样的纠纷几乎每月都有。张世杰临行前留下“以《北疆宪章》为绳墨,调解为主,威慑为辅”的方略,可真正处置起来,哪一桩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报——”衙役急促的脚步声在廊下响起。

一名浑身落满霜雪的夜枭密探单膝跪在堂前,从贴身处取出一封火漆密信:“长史大人,漠北急报。札萨克图汗残部流窜至色楞格河上游,与当地布里亚特部发生冲突,已酿成三百人规模的厮杀。布里亚特部遣使求救,称若都护府不管,他们便要向贝加尔湖以北的罗刹人求援了。”

“罗刹人”三个字像针一样刺进周文韬耳中。他猛地站起身,接过密信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沉。信末那一句“布里亚特长老言:天可汗若不能护我部众,我等只能另寻活路”,更是让他额角青筋直跳。

“备马!去大召寺!”周文韬抓起貂皮大氅,对着衙役喝道。

他知道,有些事已不是都护府一纸公文能解决的了。

大召寺的金顶在冬日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这座万历年间修建的藏传佛教寺庙,在归化城的建筑群中显得格外肃穆。自额哲被封为顺义王后,这里便成了漠南蒙古各部贵族礼佛祈福的圣地。

周文韬踏入经堂时,袅袅檀香扑面而来。经堂深处,一位身披绛红色袈裟的老僧正盘坐在莲花垫上,手中转着念珠,低声诵经。他面庞清癯,皱纹如刀刻,一双眼睛却澄澈如孩童,正是达赖喇嘛特派驻漠南的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草原上尊称“额尔德尼大喇嘛”。

“周大人步履匆匆,眉心凝煞,可是为草原纷争而来?”老僧睁开眼,声音温和如春风化雪。

周文韬整了整衣冠,恭敬地行了个佛礼:“大喇嘛慧眼。今日接连四起部族冲突,其中一起已牵扯到罗刹人。下官愚钝,特来请教。”

哲布尊丹巴缓缓放下念珠,示意周文韬在对面蒲团坐下。小喇嘛奉上酥油茶后悄然退下,经堂内只剩下二人。

“草原上的牧民,”老僧缓缓开口,目光穿透经堂的窗户,望向苍茫的远山,“就像这冬天的牧草,看着枯黄一片,底下却藏着盘根错节的草根。你们汉人立界碑、定章程,好比在草场上划出一道道线,可牛羊饿了,哪里管你画的是什么线?”

周文韬苦笑:“《北疆宪章》颁布已近一年,都护府调解纠纷不下百起。可一到水草匮乏的冬天,旧怨新仇总要爆发。下官实在...”

“周大人可曾想过,”哲布尊丹巴打断他,眼神深邃,“草原上千百年来解决纷争靠的是什么?不是界碑,不是文书,而是长生天的意志,是各部共同信奉的法则。”

“大喇嘛的意思是?”

“草原有草原的规矩。”老僧端起酥油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睿智的面容,“两个部族争草场,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喇嘛主持,在佛前起誓划分,往往比你们十份盖着都护府大印的文书更管用。为什么?因为牧民相信,对佛爷起的誓,若违背了,会遭报应,子孙不得安宁。”

周文韬若有所思:“大喇嘛是说...以宗教之力,补律法之不足?”

“不是补,是融。”哲布尊丹巴放下茶碗,声音凝重起来,“天可汗以雷霆手段平定漠北,设立都护府,这是武的一手。可要真正收服草原人心,还需要文的一手——让牧民从心底觉得,遵循《北疆宪章》不仅是怕大明铁骑,更是顺应佛旨,合乎天道。”

经堂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炭火盆里发出“噼啪”的轻响。

半晌,周文韬深吸一口气:“大喇嘛有何具体建言?下官愿闻其详。”

哲布尊丹巴从袖中取出一卷发黄的羊皮地图,在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