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举着那张薄如蝉翼,却重如泰山的血书,像一尊石像,在南门废墟上,一动不动。
北门,却已是烈火地狱。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狠狠撕裂了王大壮的耳膜。
他猛地回头。
只见那个刚才还在他身边,为他递上最后一挂弹链的副射手,此刻变成了一个扭曲的、燃烧的火人。
那道从鬼子阵地里喷出的橘红色火龙,像一条活着的毒蛇,精准地咬住了城墙的缺口。
黏稠的、带着恶臭的燃油,泼洒在每一个来不及躲闪的战士身上。
军装、皮肉、毛发,瞬间被点燃!
“滋啦——”
皮肉烧焦的声音,混合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比最浓的血腥味还要刺鼻,直冲脑门!
几个战士在地上翻滚,哀嚎,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
可那火焰就像是附骨之疽,越是拍打,烧得越旺,直到将他们彻底吞噬,变成一具具蜷缩的、冒着黑烟的焦炭。
“我日你先人!”
王大壮的眼珠子瞬间被血丝撑满,那魁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火焰的边缘燎到了他的后背,一股钻心的灼痛传来。
他怒吼一声,连滚都懒得滚,直接用身体狠狠撞在旁边的墙垛上,硬生生蹭灭了火苗。
可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
缺口,失守了!
十几个,几十个……黑压压的鬼子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脸上挂着豺狼般的狞笑,踩着还在燃烧的火焰和焦黑的尸体,潮水般涌了进来!
“给老子顶住!”
王大壮扔掉那挺已经打不出子弹的重机枪,从腰间拔出那把砍卷了刃的鬼头刀,朝着第一个冲上来的鬼子,当头劈下!
“噗嗤!”
鲜血飞溅。
可更多的鬼子,已经从他身边涌了过去,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蚂蚁,冲向城墙后方那些已经筋疲力尽、弹药告罄的第二支队战士。
短兵相接!
一名第二支队的战士,嘶吼着将刺刀捅进一个鬼子的胸膛。可下一秒,三四把刺刀,就从不同的方向,捅穿了他的身体。
防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撕碎,被吞噬。
完了。
王大壮一刀劈翻一个鬼子,后心却被另一把刺刀狠狠捅入。
剧痛让他身体一僵,但他反手一刀,将身后偷袭的鬼子脖子划开大半。
他拄着刀,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温热的血从他的嘴角和后背汩汩流出。
他看着那些正在被屠杀的弟兄,看着那面象征着日军胜利的太阳旗,正被一个鬼子军曹狂笑着举起,准备插在北门的城楼上。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耻辱感,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想起了林毅。
想起了司令员把第二支队交给他时,那双平静却充满信任的眼睛。
“守住北门!”
他没守住。
“他娘的……”
王大壮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紧了手里的鬼头刀,准备在咽气之前,再拉一个垫背的。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将结束的时候。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从侧后方传来。
那个正准备插旗的鬼子军曹,脑袋像是被重锤砸中的西瓜,猛地炸开,红白之物喷了一地。
那面太阳旗,“呼啦”一下掉在了地上,被无数双脚踩进泥里。
紧接着。
“杀——!”
一声沙哑、暴戾,带着浓重川音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在混乱的战场上炸响!
王大壮猛地回头。
他看到了一支队伍。
一支和他手下弟兄一样,衣衫褴褛,浑身浴血,疲惫到了极点的队伍。
为首那人,脸上煞白,一只胳膊还用绷带吊在胸前,但那双眼睛,却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秦时月!
川军独立支队!
他们到了!
秦时月带着他的川军弟兄,刚从西区仓库那边狂奔过来,胸膛里像是塞了一团火。可当他们冲上北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那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