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在办公室里弥漫,只有电脑主机运行的微弱嗡鸣声。
温婉感受着丈夫手心的温度,那点温暖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
她低头看着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他们的希望,却也成了压垮他们的又一根稻草。
“上周产检,”她声音很轻,“医生说我孕酮偏低,需要多休息。”
她顿了顿,“而且......现在公司这个情况,我真的很怕。”
陈安握紧她的手。
他明白温婉没说出口的话。
在裁员潮中,一个需要频繁产检、还要休长假的孕妇,简直就是HR眼中的头号目标。
“我算过了,”陈安的声音干涩,“如果你请孕假,我们的收入会少将近四成。就算我......我晚上再多接一份活,也补不上这个缺口。”
“要不......”温婉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这个孩子,我们先......”
“不行!”陈安猛地打断她,声音在空荡的办公室显得格外响亮。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别说这种话。总会有办法的。”
可是办法在哪里?
他不知道。
温婉把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轻声说:“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们没有买这套房子......”
如果没买这套房,他们现在应该还租着那个小公寓,虽然挤,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连生个孩子都要精打细算,连请个孕假都要瞻前顾后。
陈安没有接话。
他知道,在这个城市,不买房,孩子以后上学也是问题。
这是个无解的局。
他松开温婉的手,重新面向电脑屏幕。
“先把这份报告做完吧。”他说,“明天......明天我再想想办法。”
……
另一边。
洪崇坐在客厅中,他正反复切换三个买菜APP,指甲在屏幕上划出细密的刮擦声。
“爸爸,幼儿园明天要交材料费……”六岁的女儿抱着图画本站在一旁,声音越来越小。
洪崇没抬头,只是把手机握得更紧了些,屏幕上显示着本月仅剩的余额。
里间传来妻子压抑的咳嗽声。
自半个月前感冒以来,她一直拖着没去医院,药店里最便宜的感冒灵拆开分成三次吃。
“材料费多少钱?”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老师说要八十块。”
洪崇的手指顿住了。昨天他比对了一小时,才在三个超市里找到每斤便宜三毛钱的鸡蛋。此刻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计算:八十块等于放弃本周的肉菜开支,等于延后缴纳物业费产生的滞纳金,等于……
“能不能和老师说下周再交?”
女儿低头用鞋尖蹭着地砖裂缝,轻轻“嗯”了一声。
等孩子默默走开,洪崇突然抓起手机,颤抖着点开同事群的聚餐合影。照片里每个人都在笑,而两小时前他刚以“家人生病”为由拒绝参加。
真实原因是AA制人均消费刚好等于女儿的材料费。
黑暗里响起妻子压抑的咳嗽声,女儿在隔断后小声抽泣。
洪崇瘫在椅子上,感觉自己正被无数个微不足道的数字勒住脖颈。
他张着嘴,却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
两百位玩家,每天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
而今天,是所有人的还款日,银行短信准时发来,让他们缴纳两万五的房贷!
“尊敬的客户,您本期住房贷款应还25,000元,请于今日24点前确保还款账户余额充足。逾期将产生罚息并影响信用,敬请留意。”
这串数字,像无形的闪电,同时劈中了两百个挣扎的灵魂。
李哲刚刚送完一单早餐,正靠在电动车边喘息,汗水沿着安全帽的内衬往下淌。
听到提示音,他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他甚至没有立刻去看手机,只是深吸了一口混杂着尾气的空气,然后才像执行程序般点开短信。
确认了那个熟悉的数字后,他沉默地锁上屏幕,用力拧动电门,冲向了下一个送餐点,背影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
陈安正在公司开会,手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