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许青山用赤阳菊花蕊救了李师兄,赵明便成了这小坡地的常客,虽不敢过多打扰许青山那份宁静,但隔三差五总会来转转,有时带点山下集市买的普通茶点,有时只是远远站着看一会儿那些他依旧觉得稀奇、但已不敢再轻视的“花草”。黑风峪发现魔族踪迹的消息,便是他带来的。
“许师兄,听说了吗?西边黑风峪出事了!”赵明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混合着紧张与一丝冒险渴望的神情,“有魔族溜过来了!掌门和长老们正在商议对策,巡山弟子都加了倍,咱们以后出门怕是也要更小心了。”
许青山正蹲在固魂木的幼苗旁,用一把小银剪修剪掉一片略有枯黄的叶子,动作依旧不疾不徐。闻言,他抬起头,脸上没什么惊讶,只是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叹息的微光。
“嗯,知道了。”他应了一声,将剪下的叶子拢在手心,指尖微不可察地捻动,枯叶化作极细的粉末,簌簌落回土中,成为养料。“宗门自有安排,你近来若无事,也少往偏僻处去。”
赵明连连点头:“师兄说的是。哦,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刘长老前几日好像又往后山这边来了两次,似乎在检查什么,还拿着他那宝贝罗盘。师兄,你这儿……没什么要紧吧?”他如今对许青山颇有些维护之意。
“无妨,刘师叔只是尽责检查阵法。”许青山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这荒僻之地,能有什么要紧。”
赵明见他神色如常,便也放下心来,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告辞离去。
待赵明走远,许青山脸上的平淡慢慢收敛。他走到坡地边缘,那里有一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植物,叶片灰扑扑的,蜷缩着,像是一丛营养不良的野草。这是“地听草”,并非上古神植,而是一种偏门古籍记载的辅助性灵植,对地脉波动和特定范围内的异常灵气震荡(尤其是带有杀伐、阴邪属性的)有着远超寻常探测法器的敏感。他数月前才勉强培育成功一株。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地听草蜷缩的叶片尖端。一丝极其精纯温和的木属灵力注入。灰扑扑的叶片不易察觉地舒展了一丝,随即,一种极其细微、带有冰冷粘稠质感的震动,顺着地脉,若有若无地传递到许青山的指尖。
不是来自西面黑风峪的方向。是更偏北,更近,且……不止一股。这波动极其隐晦,若非地听草与他心神相连,几乎无法捕捉。魔族斥候……已经摸到这么近的地方了?云荡宗的常规巡逻和护山大阵的预警机制,似乎并未完全生效。
许青山收回手指,眼神沉静如古井。他并未立刻向宗门示警。一来,地听草的感应范围有限,无法精确定位,仅凭一丝模糊的异样波动就去惊动高层,说服力不足,反而可能暴露自己的异常。二来……他隐隐觉得,这或许不只是简单的斥候窥探。
他走回竹屋,从床底一个不起眼的藤箱里,取出几样东西。几颗看起来灰扑扑、大小不一的种子,有的带着天然螺旋纹路,有的表面布满细微孔洞;几块颜色各异的土壤块,分别散发着微弱的金、青、赤、褐光泽;还有几个小玉瓶,里面是不同颜色的粉末或液体。这些都是他这些年按照古籍尝试培育或调配的“副产品”,威力不明,效果难测,大部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实际验证过。他将这些东西小心地分门别类,放入腰间一个看起来更旧、更不起眼的储物袋中。
然后,他回到坡地,不再只是日常照料,而是开始更细致地“调整”那些上古神植周围的环境。他移动了几块铺在星辰蕨附近的鹅卵石,改变了几处浇水的路径和用量,甚至在赤阳菊和固魂木之间的空地上,撒下了一层混合了特殊矿物粉末的细土。做完这些,他站在坡地中央,闭目凝神,周身气息仿佛与周围所有的植物、土壤、水汽融为了一体。一股极其庞大却无比柔和的生机场域,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笼罩住整个小坡,然后缓缓内敛,沉淀下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只是这片土地的“呼吸”变得更加深沉、稳固。
夜色降临,月华如水。许青山没有点灯,坐在竹屋前的石凳上,望着星空。星辰蕨的叶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辉,缓慢地吸纳着星力。远处主峰方向,护山大阵的光辉比平日似乎明亮了一丝,隐隐传来加强巡逻的弟子驾驭法器飞过的破空声,带着紧绷的气氛。
他知道,刘长老的疑虑未消,魔族的阴影已近在咫尺,宗门上下开始绷紧神经。他这片经营了许久的“清静之地”,就像暴风雨前最宁静的那个漩涡中心。他摩挲着手中一颗布满天然螺旋纹路的灰扑扑种子,感受着其中内敛的、狂暴的生命力与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