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君臣异梦,暗渡陈仓/(4 / 5)

罩下,门绳在夜里露出一线微光。

“开门。”提灯者懒懒道。

“牌。”魏延戴着门卒的皮帽,声音压得粗涩,把木牌递上。提灯者瞥了一眼,鼻腔里哼了一声,就要去摸门绳。魏延的掌在他手背上一压,笑了一下:“今日我来。”

那笑意里有一瞬间的温度,似乎只是夜里同僚之间的随意。下一息,他已经把假绳顺手一拽,门“吱呀”一响开了。提灯者抬腿就跨,魏延的膝在他膝弯处轻轻一点,提灯者一个趔趄,灯斜出半寸,火星撒下去,落在门内的木槛上,一点短促的“啵”。

那一点火星,像被黑暗伸手掐灭——它没有灭,落进了早先沮授塞进缝里的油。

魏延在人未觉时把灯正住,手掌按回提灯者手上,像扶了他一把。提灯者骂了一声,脚步又踏实。魏延的嘴角在黑里翘了一线,随即平下。

门内外的人流开始交替,签簿、木牌、门绳,像一条条静默的蛇互相蜕皮、换骨。沮授站在阴影里,用指尖一笔一划地比划着每一个换位,就像一个在暗夜里算账的会计。石仲趁机把油囊塞进货堆缝里,每一袋米之间,留下一指宽的空,缝里有油,油上盖着一抹极薄的灰。

“撤一半。”魏延低声令。

陷阵营半数人沿着来路撤回,另一半隐进更深的货堆阴影,像在黑里被吞掉。他们的心跳慢慢放平,呼吸慢慢放平,刀刃贴在大腿外侧,冷得像一条缝里藏着的雪。

——

井口处,星渐稀,东边天际露出一线鱼肚白。张辽仰头,看着那道白一点点摊开。他想到很多年前,自己在并州边寨看见第一缕日出的情形,那时他还只是一个跟在大人后头搬箭的少年,手很冷,心却比手热。如今他手不冷,心更不冷。他知道,太阳一旦上来,许多人要开始死,许多人要开始活。

“主公。”他低声对吕布,“再一刻。”

吕布点头。他的眼神越过黎阳旗营、越过汴水上的薄雾,落在看不见的乌巢。他忽地把方天画戟从身边卫士手里接过,长柄在他掌中一转,戟锋低垂,象是一尾准备破水的龙。他的声音很低:“我以此戟,为我之道开一缝。”

风从他甲片缝里穿过,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熄鼓。”陈宫在黎阳前沿举手。鼓声骤停,风一瞬间把原本被鼓声压住的万物之声还了回来:草根的水珠颤,旗上的布摩擦木杆,远处马的鼻息,近处士兵的缓吸缓吐。

“点。”沮授在乌巢阴影里吐出一个字。

不高的火,从缝里起。它不跳、不叫、不炫耀,就像一个被按在井底的光,慢慢地,从谷物的缝里、油的缝里、木的缝里,爬。先是一线,再是一片,再是一层微微的红。它舔着麻袋的角,麻袋在最初的一瞬发出几声像蚕咬桑叶那样细密的响,随后整片黑,仿佛被谁从里往外,轻轻吹了一口气。

外头换更的士兵还在打呵欠,提灯者还在揉眼。忽然,他嗅到一缕甜腻里掺着苦的气。他下意识把灯举高了一寸。那一寸光里,红象是一尾蛰伏久了的鱼,忽地翻了个身。

“火——”他来不及喊完,喉咙被一只手从后面按住,声音碎成夜里一块小石头落水的“啵”。魏延一记刀背在他颈项上一磕,人软下去。他把人横移到一旁,手心已传来一阵热,像在握一条刚活过来的蛇。

“撤。”沮授冷静的声音像针,“一半从地道,一半向西门,斩绳,闭门,堵栈道。火走风,风向西北。”

他边下令,边回头看了看那片终将吞没整座仓城的火。他无法阻止自己的心里起了一个极小的祈愿:愿今日所烧,烧的只是粮与名,而不是人心里那点最后的善。

——

袁绍大营号角炸裂,文丑酒从喉头喷出,呛得咳如破箱。帐外报声乱成一团:“乌巢起火!乌巢起火!”

文丑一个滚翻下塌,披甲提枪,踏出帐门就狠狠踢了一脚那疏率校尉的门。“乌巢若失,拿你顶罪!”他咆哮一声,扯骑上马,率人往乌巢奔去。风将他的眼角拉出几道故意挑衅的纹,他的胸腔里只剩一种声音:杀、杀、杀。

而在另一端,曹操立于海风处,听信使自北而来的急报。他的狐裘被风吹开,露出里面的素衣。他低低一笑,笑里有风,有盐,有血:“并州之虎,还是那副样子。”

郭嘉咳了一声,扶着门柱站稳:“未必。今晚这口火,烧的是袁绍的命与颜面。明日,他会以更强的怒扑来。我们在旁,看他与吕布相咬。”

曹操侧首,目光一瞬间锋利:“看,不足。要推。”

他转身,往营中走去,声音淡淡:“去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