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充当议事厅的木屋里,那张用几块门板拼起来的长桌上,铺着一张这年头少见详细的南扬郡手绘舆图。
李胜的手指正停在那个被炭笔重重圈出的红点上——驿站。
屋内没有那种战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死寂,反而充斥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效率感。
“不用真打。”李胜指节在地图上叩了两下,声音不急不缓,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笃定。
“真打我们也打不过。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张弛觉得自己瞎了,聋了,或者这儿闹鬼了,总之就是让他不敢动。”
“那就是要做‘局’。”张景焕站在长桌对面。
他手里紧紧地捏着一支幸福乡特制的炭笔,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他现在的眼神亮得吓人,那是智力型玩家遇到超高难度关卡时的本能反应。
“主公说得对,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张景焕快速地在地图上画了几条线,那是黑风口周边的几处制高点和回音谷。
“张弛谨慎,这是他的优点,也是死穴。我们要给他的,是一场他也看不懂的‘戏’。”
他把炭笔一扔,炭笔在地图上滚了两圈,停在了“卧龙山”那三个字旁边。
“白天,我要让王五把营里的行灶增加三倍。”
“不……五倍!”
“不仅要多,还要让每一口锅都冒烟,哪怕里面煮的是开水。”
老实巴交的王五虽然没读过兵书,但这种简单的算术题他一听就懂。
他立刻挺直了腰杆,那种作为大管家的精打细算劲儿又上来了:“这个容易!把湿柴火往灶底一塞,那烟能窜起三丈高,哪怕隔着五里地都能看得到。”
“晚上,就看陈屠兄弟的了。”张景焕转头看向一直沉默擦刀的陈屠。
“那些‘轰天雷’,不用省。给我往那些没人走的山沟里扔,往那光听响儿看不见人的林子里扔。还得要那种只打雷不下雨的动静,越是乱越好。”
陈屠抬起头,那双平日里总是透着杀气的虎目此刻微微眯起,仿佛已经在脑海中模拟出了炸点的位置:“明白!”
“光听响,不见人。要那种地动山摇,却找不到一个坑的效果。”
作为专业的职业军人,他太懂这种心理威慑了。
有时候,未知的恐惧比砍过来的刀子更让人腿软。
整个计划如同拼图一般严丝合缝,只剩下最后一块,也是最关键的一块——那双负责盯着张弛反应的“眼睛”。
李胜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一直蹲在角落里显得有些局促的赵老三身上。
这汉子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抠着地板缝里的泥,察觉到大家都看着他,猛地站了起来,还差点撞到了身后的兵器架。
“亭……亭长,俺去搬石头?”赵老三搓着手,那是他紧张时的惯用动作,“虽然俺脑子不灵光,但这把子力气那是有的。”
“搬什么石头。”李胜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点发现宝藏的意味,“老三,你现在的活儿可比搬石头值钱多了。”
李胜从桌上拿起一份前几天老兵们的巡逻记录,随手翻开一页:“前两天那个混进流民队伍的细作,老兵都没发现,你是怎么闻出来的?”
赵老三愣了一下,挠了挠那颗有些不好意思的脑袋:“那孙子……啊不是,那人身上有股味儿。不是馊味儿,是那种……马棚里的骚味儿。”
“咱们这群泥腿子,谁有机会去马棚晃悠啊?俺以前给大户人家放过牛,那味儿俺熟。”
“还有上次夜袭。”李胜打断了他的谦虚,“大家都睡觉呢,你怎么知道有人上来了?”
“地……地有点震。”赵老三比划了一下,“就像是有一群耗子在草底下爬。俺在地上躺着,那一颤一颤的,心里头就发慌。”
李胜把那本记录往赵老三怀里一拍。
“这就叫天赋,比刀法还要命的天赋。”李胜收起笑容,语气变得异常郑重。
“从今天起,你不用去前面顶盾牌了。我给你二十个机灵点的小伙子,你们就是我李胜的‘夜不收’。张弛那边就算有一只苍蝇飞出来,我也要知道它是公是母。”
赵老三捧着那本他一个字也不认识的册子,嘴巴张得老大。
那种被重用的巨大冲击感让他一时半会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团火,烫得他浑身燥热。
“俺……俺当这什劳子‘夜不收’?”他结结巴巴地问。
但那双原本总是有些憨傻的牛眼里,已经亮起了一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