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江河失踪前三天,他的宿舍电话与副厂长沈国荣家的电话有过三次短暂通话,每次时长都不超过一分钟;而在6月28日傍晚,也就是他失踪前的最后几个小时,他还拨打过一个位于厂区附近的号码——经核实,那个号码属于一个名叫孙老四的混混头目经营的台球厅。
“副厂长,技术员,混混头子……”杨宇看着屏幕上勾勒出的异常通讯网络,这三个本该毫无交集的人物,却在悲剧发生前的关键时刻产生了诡异的联系。
他将通话记录截图发给吕严,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一行字:“线索已关联,注意安全。”
接到杨宇的线索时,吕严的走访正陷入更大的困境。
红星厂的老工人大多分散居住,许多人要么已离世,要么早就搬离了这片充满伤心回忆的土地。留下的几个老人,只要一听到“陈江河”或“沈国荣”的名字,脸色立刻就变了,要么讳莫如深地转身就走,要么干脆摆手说“不知道”,拒绝再交谈半个字。
“吕队,这不对劲啊,他们像是提前串好供了。”小张蹲在路边,看着手里的走访记录,满脸沮丧。从早上到现在,他们跑了十几个老工人的家,连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到。
吕严也觉得奇怪,这种集体沉默的背后,一定藏着巨大的恐惧。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家属区,几个老人正坐在墙根下晒太阳,却时不时用警惕的目光瞟向他们,嘴里还低声交谈着什么,一看到吕严望过去,立刻就闭了嘴。恐惧,像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笼罩着这片衰败的社区,让所有人都选择了缄口不言。
转机出现在一位在厂区扫了半辈子马路的老环卫工那里。
老人姓周,已经七十多岁了,背驼得像座小山,正蹲在墙根下晒太阳,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圈。
吕严走过去,递上一支烟,帮他点燃,语气诚恳地说明来意。
周老头吸了一口烟,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四周,又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废料库,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领导……你们要问旧事,可以去后山看看那个‘陈疯子’。”
“陈疯子?”吕严心里一动。
“以前是厂里烧锅炉的,叫陈二柱,跟陈江河没亲戚关系,但当年俩人走得近。”周老头咳嗽了两声,声音压得更低,“江河不见后没几天,他就突然疯了,整天在厂区瞎转悠,嘴里念念有词的。可能……可能看到过啥。不过他这里,”老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不清爽了,说话颠三倒四,当不得真。你们要是去找他,别穿制服,他怕当官的。”
吕严立刻让小张和另一名侦查员换上便装,三人驱车赶往后山。
后山离厂区不远,全是崎岖的小路,车子开不进去,他们只能步行。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终于在山脚下的一个破旧窝棚前停下——窝棚是用捡来的塑料布和废木板搭成的,四周堆满了废品,散发着一股酸馊味。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正蹲在窝棚前,用树枝拨弄着一堆火,嘴里念念有词。
“大爷,我们是路过的,想讨口水喝。”吕严放缓语气,慢慢走过去,手里拿着两袋面包。
“陈疯子”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污垢的脸,眼睛浑浊不堪,对陌生人的到来充满了警惕,嘴里含糊地喊着:“走开!都走开!别来害我!”
吕严没有靠近,把面包放在地上,慢慢后退了几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从天气说到庄稼,绝口不提厂区的事。
聊了大约半个小时,“陈疯子”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开始拿起面包往嘴里塞。就在这时,吕严试探性地轻轻说了一句:“我前几天去厂区,看到废料库那边在施工,还想起了一个人,叫陈江河。”
“陈江河”三个字刚出口,“陈疯子”突然停止了咀嚼,身体像被钉住一样僵住了。
几秒钟后,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丝异常明亮、却又充满恐惧的光芒,像是被唤醒了某种深埋的记忆。
他手舞足蹈地从地上跳起来,语无伦次地嘶喊起来:“罐车!红色的罐车!晚上!废料库那边!打架!好多人打一个!戴眼镜的!流血了!血好多!赵大个子!还有孙老四!他们……他们把他埋了!埋在废料库后面!埋了!!!”
“红色罐车!废料库!赵大个子!孙老四!埋了!”这些破碎的词语,像一把把重锤,在吕严耳边炸响!它们与杨宇发现的通话记录、以及陈江河遗骸的发现地点形成了惊人的交叉印证!这个被世人视为“疯子”的老人,或许正是那个血腥之夜的目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