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让他更疼。”
“那……那我们就啥也不管了?”
小景云急了,马尾辫又甩起来,“要是看见有人掉水里,难道说‘这是他的命’?还有那些濒危动物,比如华南虎,全国才剩几十只,就眼睁睁看着它们消失?”
周教授没直接回答,转头问廖泽涛:“你秦岭老家那个护林员大叔,最近怎么样了?”
廖泽涛挠了挠头,把《天体演化史》往肚子上一按:“还那样,天天扛着铁锹上山。
不过去年红豆杉冻死之后,他好像变了个人。”
“啥情况?”
顾华凑过去,一脸好奇。
“那大叔姓王,我叫他王叔。”
廖泽涛的声音低了些,像是在说什么郑重的事,“他守着那片红豆杉林二十年了,跟看孩子似的。
红豆杉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以前总有人偷伐,王叔就搭了个棚子住山上,夜里听见点动静就举着木棍追——有次被偷树的打骨折了,躺了仨月,刚能下床又往山上跑。”
他望着远处的围墙,像是能透过墙看见秦岭的山:“去年冬天,山里下了场罕见的冻雨,零下十几度,下了三天三夜。
王叔凌晨三点就起来扫树上的冰,可那冰结得比手指头还粗,扫掉一层又结一层。
他眼睁睁看着那些刚长了两年的小苗,叶子从绿变成黑,最后脆得一捏就碎。”
“我回去过年时见着他,他蹲在空地上,手里攥着棵冻死的树苗,跟我说:‘泽涛啊,叔算明白了,有些事不是你拼了命就能成的。
’”
廖泽涛学着王叔的陕西口音,粗声粗气的,“‘就像你没法让地球倒着转,红豆杉有它的命,该冻死时,你守着也没用。
’”
小景云咬着嘴唇,小声说:“那王叔岂不是白干了二十年?”
“才不白干呢!”
廖泽涛突然提高了声音,“他说虽然小苗冻死了,但这二十年保住了二十棵老树啊!
现在那些老树结的果子,掉在地上长出了新苗——今年春天我看他的视频,绿油油的,比去年的还壮实。
他还在山上种了别的树,说‘红豆杉活不了,别的树能活也是好的’。”
周教授这时指了指墙根:“你们看那些青苔,上周暴雨时,是不是被冲得跟烂泥似的?”
几个人凑过去看——墙根的青苔绿得亮,顺着砖缝爬得老高,甚至钻进了墙皮的裂缝里。
“可不是嘛,”
顾华点头,“我上周还跟刘佳佳说,这青苔怕是活不成了。”
“可雨一停,它又爬起来了。”
周教授的手指轻轻拂过青苔,“道家说‘道法自然’,不是让你躺平,是让你明白‘水往低处流’的道理。
你不能逼着水往高处走,但你可以挖条渠,让它流得更顺些。”
他顿了顿,说起了汶川地震时的事:“2oo8年我在灾区做志愿者,跟一个救援队队长睡一个帐篷。
那队长姓赵,胳膊上有块疤,是救一个小姑娘时被掉下来的预制板划的。
有次半夜睡不着,他跟我说,最难的不是挖人,是挖不动的时候。”
“有个楼塌得只剩半面墙,底下压着个老太太,能听见声音,却怎么也挖不动——旁边就是摇摇欲坠的横梁,一动就往下掉渣。
赵队说他当时红着眼跟疯了似的,拿撬棍使劲砸,手磨出血了都没感觉。
后来老太太在底下喊:‘小伙子,别费劲儿了,我孙子已经被救走了,我没啥牵挂了。
’”
周教授的声音慢了下来:“最后赵队他们撤了,眼睁睁看着那半面墙在余震里塌了。
他说那是他这辈子最难受的时刻,直到有个老乡跟他说:‘你们能在旁边守着,让老太太走得安心,就够了。
’”
刘佳佳突然问:“周老师,那您说,‘够了’到底是啥意思?就像陈一涵,我到现在都觉得没做够——要是我当时更坚持一点,要是我……”
“你知道吗?陈一涵最后那条没回的消息,是你的‘明天我们去看荷花吧’。”
周教授看着她的眼睛,“他没回,但他看见了,这就够了。
就像赵队守着那堵墙,王叔种活的老树,还有现在——”
他指了指那只蚂蚁,“它已经不动了,但我们刚才给它盖的槐树叶,让它不用被太阳晒着,这就够了。”
“可我还是难受。”
刘佳佳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比刚才稳了,“难受自己太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