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叶和红浆果,成了艰苦行军中的救命粮。
毕节城的攻坚战打得异常激烈。守敌在城墙上筑了三层工事,最上层架着机关枪,中层堆着滚木礌石,下层则挖了射击孔,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城外。护城河冰面下还埋了竹签,尖锐的竹尖在冰层下若隐若现,城门口堆着鹿砦,削尖的木棍交错纵横,像一头张开獠牙的野兽。
贺龙在城外山坡上观察了整整半天,直到夕阳将城墙染成暗红色才回到指挥部。他铺开地图,手指在西门位置重重一点:“白天在东门佯攻,用土炮轰击城墙吸引注意力;夜里派突击队从西门下水道潜入,那里的污水能掩盖行踪。”田老幺当即自告奋勇:“军长,让我去!我们湘西人水性好,这点污水不算啥!”
深夜的下水道里,田老幺带着队员们在齐腰深的污水里摸索前进。污水散发着刺鼻的臭味,混杂着腐烂的菜叶和动物尸体的气息,呛得人直反胃。头上的毡帽时不时撞上管道,发出沉闷的响声,污水里的冰块硌得膝盖生疼,冰冷的液体顺着裤管往上渗,冻得骨头都在发麻。当他们从城墙根的出水口钻出时,个个都成了泥人,只有眼睛还亮着,像暗夜里的星星。他们精准地摸向敌指挥部,一声暗号后,枪声与爆炸声同时响起,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照亮了战士们脸上的泥污和坚毅。
占领毕节的第三天,川滇黔省革命委员会在福音堂成立。教堂的彩色玻璃透进阳光,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斑,红的、蓝的、绿的光点在青砖地上晃动,像一群跳跃的精灵。关向应主持召开群众代表大会,墙上挂满了各地送来的锦旗,其中一面“军民鱼水情”的锦旗是龙秀才亲手题写的,墨色饱满有力,笔画间透着文人的风骨。
贺龙在会上宣布成立临时修械厂,让铁匠出身的战士修复缴获的枪支。很快,街角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红热的枪管被浸入冷水,发出“滋啦”的声响,白雾腾起,带着铁屑的腥味。苏小红则提议开办识字班,她站在台上,指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说:“老百姓认了字,才能看懂咱们的政策,才不会被地主的假文书骗,才能真正当家作主!”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震得教堂的彩绘玻璃嗡嗡作响,仿佛也在为这振奋人心的话语而共鸣。
土地革命在毕节轰轰烈烈展开。红军战士带着丈量土地的木尺走遍各村,木尺上的红漆刻度被磨得发亮,露出木头的原色。贫农们跟着一起插界碑、分田地,界碑是用山里的青石凿成的,上面用红漆写着“某某某分得此田”,笔画歪歪扭扭却格外郑重。在杨家湾,老农杨德山分到三亩水田后,非要把家里唯一的老黄牛送给红军。那黄牛额头上有块白毛,像朵云彩,是杨家湾的“老寿星”,已经耕了十五年地。
贺龙拉着杨德山的手,指着田埂上正在分耕牛的战士说:“老人家,你看,我们把缴获地主的耕牛都分下来了。这头牛你留着种地,牛是种地的本钱,你把地种好,多打粮食,让娃娃们能吃上白米饭,就是对红军最大的支持!”杨德山看着分到自家田边的那头壮实水牛,激动得抹着眼泪,嘴里不停念叨:“红军真是活菩萨啊!”
春耕时节,田野里到处是红军与老乡共耕的身影。战士们脱下军装,穿着打补丁的便服,和老乡们一起扶犁、插秧。田埂上的标语“军民协力,共促丰收”被春风吹得猎猎作响,字迹是用石灰水刷的,在新绿的田野间格外醒目。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叫声,“布谷、布谷”的声音清脆悦耳,催促着人们播撒希望的种子。关向应也挽着裤腿下了田,他插秧的动作不太熟练,秧苗插得歪歪扭扭,老乡们笑着教他:“关政委,秧苗要插稳,根须要泡在水里,这样才能活。”他学得认真,额头上渗着汗珠,脸上却带着笑容。
敌人的围剿来得气势汹汹。南京政府调集六个师的兵力,从四面八方向毕节压来,飞机还时不时来轰炸,投下的炸弹在地上炸出一个个大坑,泥土和石块飞溅,房屋的碎片散落一地。贺龙在作战会议上铺开地图,地图上密密麻麻标着红蓝箭头,红箭头代表红军,蓝箭头代表敌军,交错纵横像一张复杂的网。他手指重重点在赫章县境内:“这里是乌蒙山腹地,山高林密,正好打游击!”他决定采用“盘旋打圈”战术,牵着敌人的鼻子在山区周旋,就像湘西猎人对付野猪,时而隐蔽,时而出击。
关向应补充道:“要发动群众坚壁清野,把粮食藏进山洞,把水井封好,让敌人找不到粮食,困也要困死他们!”老乡们积极响应,连夜把粮食装进陶罐,藏在山洞深处,洞口用树枝和杂草掩盖,不留一点痕迹。他们还把水井暂时填起来,只留下几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