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寇的鸿沟,隔着再也回不去的昨日。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了昨夜的疯狂与绝望,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沉寂,深不见底。
沈如晦率先移开了目光。她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在此刻流露丝毫软弱的情绪。
“逆犯萧珣,”她开口,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与威严,“陛下与朝廷待你不薄,先帝更是委以辅政重任。你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伪造圣旨,举兵谋反?当着满朝文武,你可还有话说?”
萧珣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似笑非笑。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慢转动脖颈,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那些曾经对他恭敬有加、或暗中投效、或冷眼旁观的大臣们。此刻,他们大多避开了他的目光。
“话?”他终于开口,声音因缺水而沙哑,却依然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成王败寇,有何可说?本王……不,罪民萧珣,认罪。”
干脆利落的“认罪”二字,反而让一些原本准备慷慨陈词、痛斥其非的大臣噎了一下。
“然,”萧珣话锋一转,目光再次定定看向沈如晦,眼底深处似有幽火跳跃,“罪民只想问皇后娘娘一句:这满殿朱紫,煌煌史册,有几人手上真正干净?昨夜宫门外的血,难道都是我萧珣一人的罪孽?那些见风使舵、首鼠两端之辈,那些暗中输送钱粮兵甲、此刻却缩在人后噤若寒蝉的‘忠臣’,他们的罪,又该如何论处?”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阵压抑的哗然!不少大臣脸色骤变,眼神躲闪,更有甚者额角已见冷汗。
“放肆!”刑部尚书率先出列,须发皆张,怒斥道,“逆犯萧珣!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攀诬朝臣!陛下、娘娘,此獠毫无悔意,心怀怨怼,断不可留!”
“陛下、娘娘,”都察院左都御史亦迈步出班,神色肃然,“萧珣谋逆,铁证如山,更兼扰乱朝堂,其心可诛!臣请旨,将此等乱臣贼子,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并彻查其同党,一扫朝中污浊!”
有了带头的,更多大臣纷纷出列表态:
“臣附议!萧珣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正国法!”
“谋逆乃十恶之首,按律当处极刑,株连三族!请陛下、娘娘速速裁决!”
“其党羽周骁等,亦应一并严惩,以绝后患!”
请求严惩、甚至要求株连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许多人在恐惧的驱使下,急于与萧珣划清界限,用最激烈的言辞来证明自己的“忠诚”。殿内气氛陡然变得激烈而肃杀。
沈如晦静静听着,面上无波无澜。直到声浪稍歇,她才缓缓抬起手。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众卿所言,皆是为国法纲常计,本宫知晓。”她声音平和,听不出倾向,“然,定罪量刑,需凭证据。萧珣,你既认罪,可还有何辩驳?朝廷,不会冤枉任何人,也不会……放过任何罪证。”
她最后几个字说得很慢,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下方几个神色格外不自然的大臣。
萧珣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沈如晦不再看他,对身旁阿檀微微示意。
阿檀转身,从内侍捧着的鎏金托盘上,取过几样物件,一一展示在丹陛之前,并由内侍总管高声宣示:
“此乃逆犯萧珣伪造之‘陛下血诏’!经翰林院、司礼监多位老臣共同验看,其上印鉴乃仿制,笔迹虽刻意模仿,仍有破绽,所谓‘血迹’实为朱砂混合畜血涂抹,绝非陛下手书!”
一卷略显陈旧、带有暗红污渍的明黄绢帛被展开示众。
“此乃从靖王府密室及逆党周骁处搜出之密信!共计二十七封,涉及勾结北狄右谷蠡王部,约定事成后割让边境三镇;与河东柳氏、陇西李氏等六家世家,约定共享权柄、瓜分利益之条款!”
一沓信件被高高举起。
“此乃逆犯私自铸造、藏匿之兵甲账册!计有铠甲三千副,劲弩五百张,刀剑无算,远超亲王仪制!”
“此乃参与兵变之部分将领、世家管事之供词画押!指认萧珣为主谋,许诺高官厚禄,煽动叛乱!”
一件件证物,一桩桩罪证,被清晰有力地罗列出来。每展示一样,殿内百官的脸色就凝重一分,那些原本心中尚存侥幸或与萧珣有瓜葛的人,更是面无人色,双腿发软。
证据链完整,无可辩驳。这不是简单的政斗失败,这是确凿无疑的、意图颠覆江山的谋逆大罪!
当最后一份供词被念完,大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最初叫嚣着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