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茶馆》(四)(3 / 4)

;字墨痕早已沁入肌理,"倒是你,怎么从巡捕房的停尸间......"

暮色漫过坟茔旁的野菊,秦白沫解开阴丹士林布旗袍的立领。弹孔在肩胛骨下方绽成暗红的花,纱布裹着新结的痂:"庞府丫鬟用胭脂水粉给我画的尸斑,倒是比百乐门的舞台妆更逼真。"她轻笑,腕间金铃随动作轻响,"停灵那夜,顾先生的人把我塞进运冰棺柩,冰块里还藏着三支汉阳造。"

远处传来火轮船的汽笛声,惊起白鹭掠过青灰色的天。张慕白突然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杏脯的蜜香混着硝烟气息:"女校后厨缺个点心师傅。"

秦白沫拈起杏脯对着光端详,琥珀色的糖霜里嵌着几粒罂粟籽:"庞老狗当年逼我吃这个上瘾,如今倒成了戒毒的良药。"她突然咬住杏脯凑近,白兰香混着血腥气扑在张慕白鼻尖,"张先生敢不敢尝尝?"

伞柄"啪嗒"砸在青石板上,惊飞了碑前饮水的雀儿。杏脯的甜在唇齿间漫开时,张慕白尝到她舌尖残留的奎宁苦味。金铃链缠上他后颈的旧疤,那是祠堂受刑时留下的,此刻却像被白鹭的喙温柔啄过。

"咳咳!"

咳嗽声惊碎缠绵,秦白沫摸到他怀中的药瓶,英文标签被血渍染得模糊:"盘尼西林?顾先生竟舍得给你用这个?"

"教会医院偷的。"张慕白将伞重新撑起,雨丝在两人之间织出帘幕,"有个护士认出了你的白玉簪。"

秦白沫突然扯开他的衬衣,子弹擦痕旁竟纹着串数字:1911.10.10。她指尖发颤:"武昌起义那日......"

"那夜我在江边烧烟土,火光映着武昌城的炮火。"张慕白握紧她抚过刺青的手,"后来每帮顾先生运次军火,就添道痕。"他解开衣襟,从锁骨到腰腹蜿蜒着数十道新旧疤痕,每道都刺着日期,"前天刚纹完北伐军攻克武昌。"

雨势渐大,秦白沫的绢面绣鞋浸透了水。她突然背过身去,阴丹士林布旗袍在雨里泛起深蓝的浪:"跟我回裁缝铺换药。"

霓虹灯在租界街道投下光怪陆离的影,秦白沫却拐进漆黑小巷。青砖墙缝里嵌着三年前的通缉令,她的画像被雨水泡得发胀,倒是张慕白的通缉令还崭新——照片里的他戴着金丝眼镜,斯文模样与悬赏金额后的四个零极不相称。

裁缝铺阁楼还保持着三年前的模样,洋装纸样下压着泛黄的《新青年》。秦白沫从暗格取出医药箱,手术剪寒光闪过张慕白的镜片:"教会医院偷药,女校教书,给革命军刺青——张先生如今倒是文武双全。"

"跟秦小姐学的。"他望着墙上褪色的舞衣,那是她初登百乐门时穿的,"三年前你说要烧尽肮脏世道,如今......"

剪刀突然刺入他耳畔的墙,秦白沫眼底燃着熟悉的疯狂:"如今我要把新世界缝进每个女学生的旗袍。"她扯开医药箱夹层,红绸裹着的勃朗宁手枪泛着油光,"女校地窖藏着印刷机,下期《新青年》要登北伐檄文。"

张慕白喉结动了动,盘扣突然崩开,露出心口未愈的刀伤:"前夜运油墨被巡捕划的。"他忽然握住她上药的手,"白沫,等北伐成功......"

阁楼木板吱呀作响,秦白沫的吻堵住未尽的话语。白玉簪跌落在地,发髻散开的白兰香淹没所有理智。窗外雨声渐急,租界的探照灯扫过时,她咬着他的耳垂呢喃:"现在就要缝新世界......"

晨光刺破云层时,张慕白在油墨香中醒来。秦白沫穿着阴丹士林布旗袍伏案刻版,发间别着带弹孔的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