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痛楚猛地翻涌上来,顶得她眼前阵阵发黑。她看着眼前这些关切或疑惑的脸,看着孟鹤堂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痛悔和焦急,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卷了她。她累了,真的累了。累于这无望的追逐,累于这沉重的秘密,累于这永无休止的伪装。她忽然很想笑,笑这命运,笑自己。
于是,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在后台昏黄的光线和炭盆跳动的火焰映照下,顾星雨真的极其轻微、极其破碎地弯了一下唇角。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道被痛苦强行撕开的伤口。紧接着,眼眶迅速泛红,积聚多时的泪水再也无法承载,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她紧抱着酒瓶的手背上,温热,又迅速变得冰凉。她张了张嘴,喉头剧烈地哽动,仿佛有千钧重物压在胸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砂砾般磨砺而出,声音低哑得如同叹息,却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因为……我是万宝阁的啊。”
万宝阁!
这三个字,如同九天之上骤然劈下的惊雷,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头顶!死寂,绝对的死寂瞬间吞噬了整个后台。连炭盆里燃烧的木炭发出的轻微“哔剥”声都清晰可闻。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烧饼脸上的焦急瞬间冻结,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周九良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下意识地后仰,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猛推了一把,撞在身后的柱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扶在镜框上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栾云平手中的搪瓷茶缸“哐当”一声脱手掉落,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顾星雨,素来沉稳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极度的震惊和警惕。
孟鹤堂的反应最为剧烈。当“万宝阁”三个字从顾星雨唇间溢出的刹那,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身体的本能快过思维,在巨大的惊骇和自我保护意识驱使下,他竟然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后退了半步!这半步,如同在顾星雨早已鲜血淋漓的心口上,又狠狠剜了一刀。
“万宝阁”这个名字,在四九城的地下世界里,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江湖帮派,而是一个庞大、精密、隐匿在无数合法外壳下的犯罪网络。它操控着庞大的地下钱庄,进行跨国洗钱;它垄断着京城乃至北方数省的走私命脉,从昂贵的古玩字画到要命的军火毒品;它豢养着最顶尖也最冷血的“清道夫”,制造着无数桩离奇失踪和“意外”死亡。传闻它的触角早已渗透进某些权力角落,行事狠辣,手眼通天。在普通人眼里,那是深渊的代名词,是沾上一点就万劫不复的泥沼!而顾星雨,这个安静、勤快、眼神清澈得像雨后天空的姑娘,竟然是……万宝阁的人?
顾星雨清晰地捕捉到了孟鹤堂那后退的半步。他眼中瞬间升腾起的巨大惊骇、警惕、甚至是一闪而过的……恐惧,像烧红的烙铁,精准地烫在她早已破碎的心上。那比之前所有的“假恋爱”画面加起来,还要让她痛彻心扉,痛到灵魂都在抽搐。她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暴露,而是因为那被最在意之人视为蛇蝎毒物的绝望。眼泪汹涌而出,混杂着绝望的呜咽,她几乎是语无伦次地急急剖白,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我…我没有!我没有杀过人!一次也没有!我…我只是负责破解密码…那些钱庄的、保险库的…还有…还有盗取对家的重要文件…帮他们拿到把柄…我没沾过血…没做过非法交易…真的没有…” 她急切地摇着头,泪水随着动作飞溅,“我只是…只是会开锁…会算账…会看那些数字和符号…” 她像是在对孟鹤堂解释,又像是在对着虚空中的某个审判者哀求。
没有杀过人!没有非法交易!只是破解密码和盗取文件!
这几个关键的澄清,如同在凝固的坚冰上凿开了一丝裂缝。孟鹤堂剧烈震荡的心神像是骤然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他猛地从巨大的惊骇中抽回一丝神智,看着眼前哭得浑身发抖、急于证明自己并非十恶不赦的女孩,看着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卑微的祈求,一股混杂着剧痛、怜惜和如释重负的复杂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迟疑和那半步距离带来的隔阂。
“星雨!”他低吼一声,再没有任何犹豫,一步上前,伸出双臂,带着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巨大力量,将那个冰冷、颤抖、如同风中落叶般的身影,紧紧、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顾星雨的身体在他怀中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