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淡蓝色的字在视网膜上跳动,像某种危险的脉冲信号。
林夏抓起床头的凉白开灌了一口,冰冷的水顺着食道滑下,激得胃部一阵痉挛。
这数据不对劲。
往常的热点事件,过夜就是“凉凉”,这次却像是在干柴堆底下闷烧的碳火。
她点开几个平时潜水的小区业主群、行业内推群。
凌晨三点半,群消息还在弹。
没人发那个视频的链接——估计发出来就被屏蔽了——全是截图,还有语音方阵。
“刚看完那个会议室流产的文字版,睡不着。”
“我也……想起了我前年被劝退那天。”
“明天还要去给那帮孙子拜年,恶心。”
火没灭,只是烧进了下水道。
系统面板再次刷新:【建议策略:趁热打铁。
将“围观者”转化为“共犯”。】
共犯。这个词用得好。
早晨七点的反击者联盟基地,空气里混杂着隔夜的烟味和速溶咖啡的酸气。
阿哲把一张刚打印出来的A4纸“啪”地拍在会议桌上。
“初七,法定复工日。”他咬着半个包子,眼里全是红血丝,却亢奋得像头见到血的狼,“咱们不过复工日,过头七。”
那张纸上只有黑白两色,排版像极了那张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离职交接单》。
标题却改了:《我的2023职场死亡现场》。
下面分了三栏。
死因:填写“35岁大龄优化”、“怀孕被边缘化”、“背锅侠”。
遗言:填写离职前最想怼老板却没敢说出口的那句话。
继承人:填写接手你烂摊子的那个倒霉蛋,或者那个把你挤走的“关系户”。
“玩法很简单。”阿哲指着那个二维码水印,“去打印店,或者找个没人的打印机,打出来,填好。拍照发朋友圈,或者直接贴在工位上。不敢实名的,就用我们的水印生成器,生成一张电子版,发给前老板当‘开工大吉’。”
“印刷渠道呢?”林夏问。
“联系好了。”阿哲咧嘴一笑,“这两年倒闭的印刷厂比互联网公司还多。那帮老板一听我们要干这个,机器开得比平时都快。不用钱,以工换酬——咱们帮他们维权,他们帮咱们印传单。”
这是一场行为艺术,也是一场集体宣泄。
会议桌另一头,顾沉舟正在把玩几个厚厚的红包。
他把红包拆开,里面没有钱,只有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红纸。
展开一看,密密麻麻全是字——《反规训生存指南》。
“各大厂的hR也没闲着。”顾沉舟冷笑一声,把手机推到中间。
屏幕上是几张偷拍的新版《员工手册》草案。
“‘禁止在非工作场合讨论公司事务’、‘社交账号需向公司报备’……他们怕了,开始扎紧篱笆,想把所有人的嘴都缝上。”
他指了指那张红纸:“这些条款,十条有八条违反《劳动合同法》。我把每条违法的法条、取证的方法、投诉的渠道,都写在这上面了。一共三十条,拆成了三十个‘开工红包’。”
“怎么发进去?”李曼有些担心,“现在写字楼查得比机场还严。”
“谁会查保洁阿姨兜里的红包?谁会查外卖小哥送的餐巾纸?”顾沉舟推了推眼镜,镜片反过一道寒光,“写字楼里也是有阶级的。他们防得住带工牌的,防不住穿马甲的。这些‘指南’会出现在茶水间的咖啡机底下、厕所的隔间门后、甚至是老板办公室的绿植盆里。”
这招够狠。
从内部瓦解敌人的防线,用最不起眼的“螺丝钉”去撬动大机器。
李曼一直没说话,她在翻看平板上的数据。
“还有个问题。”她的声音有些哑,“昨晚闹得太大,有些参与者被盯上了。武汉有个女生,因为在朋友圈转了我们的视频,今天就被hR叫去谈话,还在背调系统里给她挂了红灯。很多人怕了。”
恐惧是最好的维稳工具。
李曼抬起头,眼神却异常坚定:“我启动了‘情绪代偿计划’。”
“一百个志愿者,全是前客服主管、心理咨询师。我们设了个虚拟号段。只要在这个号段注册过,我们会主动打过去。不推销,不讲道理。”
“那说什么?”
“就一句录音:‘你不是懒,你是被榨干了。’”李曼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