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油灯的光晕，将林毅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他面前，摊开着两本册子。

一本，是第四军分区原本的花名册，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另一本，是刚刚写下封面的《阵亡将士名录》，里面还是一片空白，却沉重得仿佛能压垮这座山。

刘猴子已经哭着跑出去了。他受不了这屋里死一样的寂静。

林毅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他的手指，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笔尖，悬在那本空白名录的第一页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第一个名字，该写谁？

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神经上。

【可用技能点：276点。】

脑海里，系统面板上那冰冷的数字，此刻显得格外刺眼，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他。

可他看着眼前这本空白的册子，却感觉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由远及近。

林毅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余秋里走了进来。

他刚从临时搭建的伤兵营那边过来，身上还带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和血腥味。

他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两本册子，和他面前，那个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年轻人。

余秋里什么都没说。

他走到桌边，提起那把已经凉了的茶壶，晃了晃，是空的。

他又转身，从自己带来的水壶里，倒了一碗温水，推到林毅面前。

“喝口水。”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很温和。

林毅的眼珠，终于动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长不了几岁的政委，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我刚从祝墨那儿过来。”余秋里自顾自地，拉过一条长凳，在林毅对面坐下。

“伤员的情绪，基本都稳住了。就是药……不太够。特别是消炎的。”

他语气平淡地汇报着工作

林毅依旧没有说话。

余秋里也不在意，他伸出手，拿起了那本记录着伤亡总数的册子，看了一眼。

“一千二百人……”

他低声念了一句，然后把册子，轻轻放回了原位。

“我刚参军那会儿，过草地。”余秋里像是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目光有些悠远。

“我们那个队伍，一百五十多号人，都是从江西一块儿出来的老弟兄。”

“那时候，我们饿啊，是真的饿。草根，树皮，皮带……能塞进嘴里的，都吃了。到后来，连皮带都没得啃了。”

“走着走着，前面的弟兄，‘扑通’一下，就倒了。你上去拉他，他还有气，跟你说，‘老余，我歇会儿，你们先走’。”

“可我心里清楚，他这一歇，就再也起不来了。”

“谁停，谁就得死在那儿。我们只能咬着牙，眼睁睁地看着身后的弟兄，一个一个地倒下，被沼泽吞没，再也看不见。”

余秋里的声音很平，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可林毅却从那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了一股深入骨髓的悲凉和无力。

“等我们走出草地的时候，你猜我们那个队伍，还剩下多少人？”余秋里看着林毅，问道。

林毅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不到二十个。”

余秋里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一百五十多号人，没有一场战斗，没有听到一声枪响，就剩下不到二十个。”

“走出草地的那天晚上，我们活下来的人抱在一起痛哭。”

“一边哭，一边拿拳头砸自己的脑袋，我们对不起死去的弟兄，没把大家带出来。”

破庙里，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只有那盏油灯的灯芯，偶尔发出一声“噼啪”的轻响。

林毅放在桌下的拳头，攥得更紧了。

“政委……”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厉害，“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这场仗，我们打得还不够惨？”

余秋里摇了摇头。

他看着林毅，目光里，没有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