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林毅刚走出指挥部，就和一个黑影撞了个满怀。

那人双眼布满血丝，眼眶深陷，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熬了大夜的酸味。

是苏明远。

他手里死死捏着一张写满了字的黄麻纸，像是捏着一道催命符。

没等林毅开口，苏明远就把那张纸捅到了林毅的胸口上，声音沙哑。

“我要人！”

林毅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钢笔字密密麻麻地列着一串清单。

“十个识字的人，手要稳，不能是抖抖索索的酒鬼。我不管他是拿过枪还是拿过笔，我要他们能听懂我的话，照着做！”

“村里最好的木匠，最好的铁匠，全给我叫来！”

“还有，把那两个大铁罐子，给我运到后山那个最大的山洞里去。从今天起，那里就是实验室，没有我的允许，一只苍蝇都不准飞进去！”

这口气，哪里像个俘虏，分明像个刚上任的三把火总工程师。

林毅看着他这副拼命的架势，不怒反笑。

“可以。”

他把清单递给旁边的刘猴子，“照着办。苏教授要什么，就给什么。要人给人，要东西给东西。”

刘猴子看着清单，咂了咂舌：“首长，这又是要木匠又是要铁匠的，还要把后山的山洞给占了，这架势……”

“这就对了。”林毅拍了拍苏明远的肩膀，“苏教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太行兵工厂的首席技术顾问。后山那一片，都归你管。”

苏明远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

他张了张嘴，那句“谁稀罕”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最后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就朝着后山的方向走。

那背影，依旧孤傲，但步子却快了几分。

后山山洞，很快就变得比村里的集市还热闹。

王德胜带着他手底下最得意的几个铁匠徒弟，吭哧吭哧地把那两个巨大的化工罐固定好。

几个手巧的木匠，则在苏明远的指挥下，搭建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架子。

矛盾，很快就爆发了。

“蠢货！我说了，这个角度必须是十五度！是十五度！你这偏了至少有两度！你眼睛长到屁股上去了吗？”

苏明远指着一根刚刚架好的竹管，对着一个年轻的木匠破口大骂。

那小木匠被骂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王德胜看不下去了，把手里的锤子往地上一扔，走了过来。

“苏先生，你这话就难听了。不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吗？肉眼都看不出来，能有多大影响？我们打铁造东西，讲究个差不多就行。”

“差不多？”苏明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炸了毛，“科学的世界里，没有‘差不多’这三个字！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就因为你这个差不多，气体的流速就会改变，就会导致冷凝回流不充分，最终的转化率可能连百分之五十都不到！你懂吗？”

一连串王德胜听都没听过的词，从苏明远嘴里蹦出来，砸得他晕头转向。

“什么流啊率的，俺不懂！”王德胜脖子一梗，也来了脾气，“俺只知道，俺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干活的！你一个读书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来做！”

“我要是会做木工，还要你们干什么！”苏明远气得浑身发抖。

山洞里，两拨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知识分子和工匠，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谁也瞧不上谁。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洞口传了进来。

“吵什么吵！一个个都闲得蛋疼是吧？不知道这里是军事重地吗？”

李云龙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魏和尚，还有一排战士，个个荷枪实弹，一脸严肃。

他今天格外神气，腰杆挺得笔直，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就在半小时前，林毅刚刚宣布了一项人事任命。

【太行集团化学材料研究所】正式成立。

所长：苏明远。

安保处处长：李云龙。

“老李，官不大，权力不小。”

林毅当时是这么跟他说的，“研究所里任何东西，哪怕是一根毛，都比你李云龙的命值钱。谁敢在周